又过了三日,刘澈已经能挑着半桶水走个来回了。
这日清晨,他正挑着水从东寨回来,九儿蹲在路边石头上,托着腮看他。
“哟,进步挺大啊。”
她跳下来,跟在他身边走,“昨天还洒一半呢,今天只洒三分之一了。”
刘澈脚步不停,声音平稳:“姑娘过奖。”
“不过你这姿势不对。”
九儿指指他肩膀,“扁担要放在肩胛骨这儿,不能太靠前,也不能太靠后。来,我教你。”
她说着,伸手去扶他的肩膀。
刘澈身形微顿。
少女的手按在他肩上,带着温热。
她的手指很有力,轻轻一拨,就把扁担调整到了正确位置。
“感觉到了吗?”九儿仰头看他,“这个位置,受力最均匀,不容易累。”
刘澈沉默片刻,点头:“嗯。”
“还有啊,”九儿走在他前面,倒着走,面朝他,“挑水的时候,步子要稳,呼吸要匀。别憋着气,一憋气就容易累。”
她边说边示范,脚步轻快,像在跳舞。
刘澈看着她,忽然问:“姑娘……似乎很懂这些?”
“那当然!”九儿得意道,“寨子里这些家伙,哪个不是我练出来的?铁头刚来的时候,挑一桶水都摔跤。现在呢?能挑四桶!”
她说得眉飞色舞:“我爹说了,练武先练功,练功先练气。挑水就是练气最好的法子——脚步要稳,呼吸要匀,腰背要直。这些练好了,打架都厉害三分!”
刘澈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,墨黑的眸子里,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。
“姑娘……很有见地。”
“那是!”
九儿转身,和他并肩走,“不过你也不用太拼。伤还没好全呢,慢慢来。一天挑不满三缸就挑两缸,挑不满两缸就挑一缸。重要的是方法对,别把伤口崩了。”
她说得认真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。
刘澈点头:“在下记住了。”
两人走到草屋,九儿帮他把水倒入缸中,拍拍手:“行了,歇会儿吧。一会儿我让赵婶给你送早饭来——今天加了个鸡蛋。”
刘澈放下扁担,看着她:“姑娘……为何对在下如此照顾?”
九儿眨眨眼:“因为你有潜力啊。”
“潜力?”
“对啊。”九儿在石凳上坐下,托着腮看他,“你看你,长得俊,识文断字,脾气还好——虽然有时候爱生闷气吧,但总体来讲是个好人。这样的苗子,不好好培养,可惜了。”
她说得一本正经,仿佛在谈论什么珍稀植物。
刘澈沉默地看着她,忽然问:“姑娘……就不怕养虎为患?”
“虎?”九儿笑了,“你要是虎,那也是只病猫虎。再说了——”
她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仰头看他,眼睛弯成月牙:“就算是真虎,到了咱们梨花寨,也得乖乖趴着。我棠梨花别的不敢说,驯兽的本事可是一流!”
她说得豪气干云,小脸上满是自信。
刘澈看着她,沉默片刻。
然后,缓缓点头。
“姑娘……确实厉害。”
“知道就好!”
九儿拍拍他的肩膀,“行了,我去看看那几个小崽子,跟他们说明天上课的事。你好好休息啊。”
她转身走了,走到院门口,又回头喊:“对了!鸡蛋必须吃!不许偷偷给隔壁的猫!”
刘澈站在原地,看着她消失在转角。
然后,他缓缓低头,看着自己的手。
掌心因为挑水,磨出了薄茧。
他沉默片刻。
缓缓握拳。
这个姑娘……她不是在戏弄他。
她是在……教他。
用她自己的方式。
他抬头,看向院外的天空。
晨光正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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