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前,我还在灯下写计划。
烛火在窗纸上投下一个影子,像一根手指搭在我肩上。屋里很安静,只有笔尖划过纸的声音,像是春蚕吃叶子。油灯快灭了,火光一闪一暗,照着桌上的三张纸。第一张是营地的防守图,第二张写着队伍轮班和物资清单,第三张记的是最近十天地脉的变化。字开始还整齐,后来越来越乱,墨也变淡了。
最后一行刚写完,我忽然觉得眉心一紧,像有根针扎进去。
不是疼,是一种压迫感,从脑子里慢慢升起来。我停下笔,呼吸放慢,把灵气往下压。灵力走了一遍经脉,沉到丹田;再走一遍,散到四肢;第三遍时,神识轻轻震动了一下。
就在那时,我看见一道影子。
很黑,很淡,像水底的倒影被风吹皱了。我看不清它是什么,但知道不对劲。这种感觉我见过——一百天前,我们在北岭挖出一座古祭坛,下面埋着半截黑骨,一碰就化成灰。那晚所有人都做了噩梦,梦见自己站在没有月亮星星的荒原上,天上有一道裂缝,垂下很多丝线,缠住脖子往地下拉。
从那天起,我就开始记录每一次地脉波动。
这次的感觉……更轻,却更深。像是有人用细针,在地底下悄悄缝什么,或者织一张网。它藏得很好,不惊动阵法,也不触发符咒。如果不是我每天用神识查三次,根本发现不了。
我收起神识,手按在桌上,指甲抠进木缝里。心跳比平时快了一点。
这不是意外。黑雾的事还没结束。
我站起来,走到墙边。脚步很轻,靴子踩在地上没声音。墙上挂着一幅旧山水画,看起来普通,其实是机关。我敲了三下画框右下角,再拧半圈,墙“咔”一声滑开一条缝。我抽出里面的《地纪残卷》。
书很重,封面发黄,边角都碎了。翻开第一页,写着:“天地有纪,地脉为筋,气运为血,若有断损,则灾厄生。”这是三百年前那位大修士写的。我翻到中间一页,纸特别脆,几乎不敢碰。上面只有一句话:“凡三度现世,必有裂土之祸。”
下面画了一个符。
那个符不像任何门派的标记,形状像眼睛又像裂缝,线条扭曲,看着像在动。我拿去问白泽,他看了整整一天,最后说:“这不是人间的东西。它不属于现在的文字,也不是妖或鬼用的——它是‘前纪’留下的。”
前纪是天地未定的时代。传说那时世界由另一种规则支撑,后来一场大劫来了,天崩地裂,旧世毁灭,才有了现在的人间。而“黑雾”,就是从前纪留下来的一点意识碎片,躲在地脉里,靠阴气长大,蛊惑人心,引发混乱。
我合上书,手指还在封面上。
窗外风响了一下,帘子动了半寸。
我没抬头,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玉符。这是白泽给我的信物,乳白色,正面刻着一只向天的瑞兽,背面写着:“遇危则鸣,吾必至。”七天后他会来检查南岭防线。但现在我不能惊动别人,也不能等。
因为敌人不会等。
我回到桌前,重新铺了一张纸。这张不写训练安排,只记线索。我把南岭地脉图摊开,这是我三个月画出来的,标了主脉、支脉、节点和封印点。然后我拿出红笔,圈出最近三次震点:第一次在西口泉眼,五日前子时;第二次在北谷回音壁,三日前寅初;第三次是昨夜亥末,在东林的老槐林。
三个点连成一条斜线,指向地下深处。
奇怪的是,这条线穿过的地方原本没有地脉——那是死土,千百年来都没灵气流动。可这半个月,探测阵显示那里出现了微弱但稳定的能量波动,频率规律,像是……有人在底下打桩。
我盯着地图很久,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:他们不是在破坏,是在重建。他们在人为打通一条新的地脉通道,方向很清楚——直通营地下的镇魂塔基座。
我又看了昨天的哨报。
西口泉水温度升高了两度。那一带地下水一向恒温十二度,除非有外热源,否则不可能变。
北谷回音壁多了一声长鸣。正常情况下钟响会有七声回音,昨天却有第八声,尾音拖得很长,带着金属般的震颤,像是低频震动穿过了岩层。
东林树皮一夜变灰。最让我在意。那片老槐树活了一千年,生命力很强,雷劈都能活下来。一夜之间集体枯败,绝不是自然现象。我去取了样本,切片显示木质纤维呈螺旋状排列,像是长期被高频震荡影响的结果。
这些事单独看都不严重,但合在一起就是信号。
有人在动。
他们避开警戒线,不碰明阵,专挑死角走。动作慢,但一直在推进。我们建好了防线,点亮了灯塔,大家都觉得安全了。可真正的危险,从来不怕光。
我吹灭灯,坐在黑暗里。
屋子里一片黑,只有窗外透进一点微光,照出家具的轮廓。我盘腿坐下,双手放在肚子前,再次运行归元九转。这次我不只走表面经络,而是把神识压得更深——这是修士才能达到的“灵觉域”,能感知普通人看不到的能量流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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