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爬上岩壁,我睁开眼,掌心的古镜还在发烫。那道分叉的纹路不再移动,而是停在镜背右侧,像一条凝固的小河。我把它翻过来,对着初升的日光,隐约看见纹路末端指向山脊某处——和昨晚地图上那个模糊的标记,正好叠在一起。
白泽站在洞口,耳朵轻轻抖了一下。“你能感觉到它了?”他问。
我点头。“不是用眼看的。是这里。”我把手按在胸口,灵流正缓慢循环,每经过心口一次,古镜就微微震一下。
他没再说话,转身跃下石台。我紧跟着爬出去,脚踩在湿软的苔藓上,溪水声从谷底传来。我们顺着坡势下行,一路上没有小径,只能拨开垂藤,踩着树根横斜的断崖边缘走。古镜时亮时暗,像被风吹动的烛火,但只要我静下心,让它贴着手心,就能察觉到一股微弱的牵引力,始终朝着东南方拉。
越往深处走,林木越密。阳光被层层叠叠的叶子滤成碎金,洒在地上的时间越来越短。直到正午,四周突然暗了下来。
前方立着一座残破的石门,半埋在土里,两侧石柱歪斜,上面缠满青藤。门楣中央刻着一组符号,三只鹿首交颈而立,角尖连成三角,中间嵌着一枚空心圆印。
“这是守门符。”白泽低声道,“不是用来挡人的,是试心的。”
我记得老人说过的话。“要用干净的东西去碰?”
“对。不是力气,是诚意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把古镜挂在脖子上,伸出右手,指尖轻触那枚圆印。皮肤刚碰到石面,体内灵流忽然加快,从丹田升起,沿着手臂一路奔涌至指尖。石门上的符号亮了起来,先是淡青,接着转为暖黄,像是被晒热的铜片。
地面轻微震动,不是那种让人站不稳的晃动,更像是某种机关在内部缓缓转动。两扇石门无声向内退开,露出后面坍塌了一半的大殿。
屋梁早已腐朽,只剩几根焦黑的柱子撑着屋顶。正中央有个石台,台上放着一个玉匣,四角雕着蛇身鸟首的异兽。地上铺着一块石板,刻满了星点连线,组成一张完整的星图。
我迈步进去,脚刚落地,耳边就响起一声铃响。
抬头看,三只青铜铃悬在半空,随风轻摆,却没有风。每响一次,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,灵流顿时紊乱。
“别听。”白泽站到我身后,“它们扰神,但不伤人。你只管走自己的路。”
我闭上眼,不去理会铃声。体内的灵流还在运转,我能感觉得到它的轨迹——从丹田出发,绕脊而上,过肩,穿胸,最后停在心口。这路线……和星图上的某一条线很像。
我蹲下身,用手指沿着石板上的星点描摹。第七颗星连第八颗,折九十度角向下,再斜穿至第十二颗。这条线曲折却稳定,像一条固定的河道。我试着让灵流按照这个走向运行,果然,当它走到转折处时,不再滞涩,反而顺畅了许多。
“就是它。”我说。
白泽轻鸣一声,像是回应。
我站起身,按照灵流的节奏,一步一停地往前走。左脚踩实第一颗星位,右脚落在第二颗,第三步跨出时,地面微微下陷,但我没停。因为我知道,只要灵流不断,脚步就不能乱。
铃声越来越急,有两次我差点偏了方向,但每次只要把手贴在胸口,重新感受那股流动,就能找回正确的路径。
终于,我踏上最后一块星位。玉匣前的石砖自动下沉,托着它缓缓升起。我伸手打开盖子,里面躺着一片晶莹的碎片,形状不规则,像是一块打碎的玉石,表面浮着极细的金纹。
我拿起它,还没来得及细看,整座寺庙突然晃了一下。
灰尘从梁上簌簌落下,一根柱子发出裂响,朝着一侧倾斜。我迅速把碎片塞进怀里,转身往门口跑。白泽已经先一步冲出去,在外等着我。
刚踏出大殿,身后轰然巨响。那根主柱彻底倒塌,砸在星图中央,碎石飞溅。烟尘扬起老高,等我回头时,门廊已被堵死。
我靠在石墙上喘气,手伸进衣襟,摸出那片符印碎片。它很轻,温度比石头略高,像是刚被人握过很久。我又掏出古镜,犹豫了一下,把碎片轻轻贴在镜背。
刹那间,镜面上闪过一道光。不是反射日光的那种亮,是从内部透出来的,淡金色,像黎明前天边的颜色。那道分叉的纹路猛地跳动了一下,随即开始缓缓延伸,沿着镜缘爬行,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。
一股暖流顺着指尖钻进身体,直通心口。我感到灵流被推着向前涌了一截,仿佛原本卡住的地方松开了些。
“它认得你。”白泽说。
我没有回答。低头看着镜子,那纹路仍在动,像活的一样。而碎片贴着镜面的位置,正微微发烫。
远处山脊轮廓清晰,云层低垂。我收起镜子和碎片,绑紧背带。
“还能走吗?”白泽问。
我点点头,抬腿往前。
走出一段路后,我发现左手边的山坡上有一排矮石桩,排列整齐,像是人为立下的界碑。最前面那根桩顶刻着一个图案——和玉匣四角的蛇身鸟首兽一模一样。
我没停下,但多看了两眼。
白泽也注意到了。他脚步微顿,目光扫过那些石桩,然后轻轻哼了一声。
我们继续前行,穿过一片枯树林。地面开始出现裂痕,有些地方渗出淡淡的雾气,带着泥土和草根的气息。古镜又开始发烫,这次不是持续的,而是一阵一阵的,像心跳。
我把它拿在手里,发现镜面边缘的纹路已经爬过了三分之一圈。而那片碎片藏在贴身口袋里,始终温热。
太阳西斜时,我们翻过一道缓坡。眼前豁然开阔,下方是一片平地,长满野蒿。蒿草中间立着一块孤石,形状像卧着的虎,石面朝北,正对着远处一座未见其形、只显轮廓的高山。
我停下脚步。
古镜突然剧烈震了一下,几乎脱手。
我赶紧攥住它,低头去看——镜背的纹路正在加速蔓延,而那片符印碎片,不知何时竟从口袋滑出一角,正紧紧贴着镜面。
两者接触的地方,浮起一丝极细的金线,一闪即逝。
白泽走到我身边,望着那座远山。
“那是归途的第一站。”他说。
我握紧镜子,感觉那股暖流再次升起,顺着经络游走一圈,最终停在眉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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