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庐内的光阴,仿佛被那池墨金药液和浅绿光华浸泡过,流淌得缓慢而沉静。当雷再次睁开眼睛时,外界的天光(透过藤蔓缝隙艰难渗入的)已经再次转向了昏黄的傍晚。这一次,他眼中的茫然褪去得更快,灰眸虽然依旧黯淡,却有了焦点,清晰地将我的面容映入眼底。
他没有立刻试图起身或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目光缓缓扫过我的脸,似乎要确认这不是另一个疲惫伤痛中的幻梦。然后,他极其轻微地动了动被我一直握着的手指。
“念安。”他的声音嘶哑干涩,几乎只是气流摩擦声带的微弱响动,却异常清晰地在寂静的药庐内响起。
简单的两个字,却像带着千钧重量,重重砸在我的心口,酸涩与狂喜同时涌上,让我的眼眶瞬间湿润。“嗯,我在。”我握紧他的手,声音哽咽。
他似乎想牵动嘴角给我一个安抚的笑,但显然力不从心,只是眼神柔和了下来。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,眉头立刻因为各处传来的酸痛而蹙起,尤其是左腿和肩头。
“别乱动,你身上还有伤,药浴刚结束不久。”我连忙按住他。
雷顺从地停止了动作,只是目光越过我,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——发光的藤顶,奇异的药架,中央那池颜色诡异的药液,还有空气中弥漫的、复杂而令人心静的浓郁药香。他的眼中闪过警惕和疑惑。
“这里是青羽药师在翡翠沼泽边缘的药庐。是他救了我们,带你到这里治疗。”我轻声解释,将集会后的惊变、沙耶营地的研究、敌人的追袭、以及青羽的援手和初步治疗,用最简练的语言告诉了他。略去了“燃血烤肉”试验的具体细节和“烬火之心”的危险性,只说是青羽用特殊方法稳住了他的伤势。
雷默默地听着,灰眸中的情绪几经变换,从凝重到冰冷,再到一丝深藏的疲惫与释然。当听到我提及“伴侣之誓”在集会上的公开,以及他昏迷后我独自面对的压力和后续的奔逃时,他眼中闪过剧烈的痛楚和愧疚,握着我手的力道紧了紧。
“对不起……让你……承担这些。”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,带着沉重的自责。
“是我们一起选择的。”我摇头,擦去眼角的泪,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明亮些,“你看,我们现在都还好好的。青羽药师很厉害,他说你的伤能治好,只是需要一种叫‘月光苔’的药材,在沼泽深处。等你再好一点,我们就去找。”
“沼泽……深处……”雷低声重复,目光投向药庐外那片被迷雾永恒笼罩的方向,眉头再次蹙起。作为曾经纵横迷雾森林的银月狼族战士,他显然比任何人都清楚类似环境的险恶。
“不用担心,青羽会和我们一起。岩甲、阿左、春草他们也都在。”我试图安抚他,“你先好好恢复体力。青羽说,下次药浴在明晚,之后我们就可以短途行动了。”
雷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重新闭上眼睛,仿佛在积蓄力量,也像是在消化这短短几日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我知道,骄傲如他,骤然从保护者变为被保护者,从决策者变为无法行动的伤患,这种落差和无力感,远比身体的伤痛更折磨人。但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将我的手握得更紧,仿佛这是他与现实、与未来唯一的锚点。
傍晚时分,青羽带着岩甲和阿左返回。他们带回了外面的最新消息:制造的混乱和假踪迹起到了作用,那支混合搜索队被引向了更远的东北方向,但并未放弃,仍在扩大搜索范围。同时,青羽通过他的某种隐秘渠道(可能是鸟类或其他沼泽生物)得知,荒原那边,盐湖部落内部似乎因为碎岩长老的失踪和赤岩的镇压而暗流涌动,暂时无暇大规模外侵。但焰沙荒漠“赤砂部”与银月狼族“黑牙”一系的联系似乎更紧密了,有新的、身份更高的人物进入了荒原与森林的交界地带。
“看来,他们对‘烬火之心’和你们,是志在必得。”青羽一边检查雷的状况,一边淡淡道,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,“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,不多了。”
他给雷做了更详细的检查,又调整了接下来内服汤药的配方。雷勉强支撑着喝下了一小碗苦涩的汤药,额头上冒出虚汗,但眼神却比之前清亮了些许。
“恢复得比预期略快。”青羽收回搭在雷腕间的手指,翡翠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讶异,“你的意志力和血脉底蕴,比我想象的更强。明晚的药浴后,只要不再受剧烈冲击,短途跋涉应该可以承受。但切记,不可动用晶核之力,左腿承重也需有度。”
雷点了点头,声音依旧低哑:“多谢。”
青羽不置可否,转向我:“‘暖金脂’的进展如何?”
我将下午试验的成果和感受详细告知,并拿出了那点剩余的淡金色油脂和温煨兔肉。青羽仔细查看、嗅闻,甚至用指尖沾取一点放入口中品味(他显然不怕这点微量香料),最后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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