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吴春细谈后,交谈中的细节给里正一种直觉——此事不像有假。
几番斟酌,他决定,将山上有巨熊的消息告知村民,而后召集村里壮丁巡夜守村。
待天亮,再让吴春领路,他亲自带十几个青壮汉子一道进山,去吴春提到的地方看视。
此行,里正亲眼看到了山道上新折断的树枝、被毁坏陷阱的猎坑,无一不验证了吴春昨日所说并非虚言。
众人围绕着里正,七嘴八舌分析猎坑被毁的迹象是否像猛兽所为,一个离队解手的后生神色慌张叫喊着跑回。
里正再三呵斥后,他才冷静下来。
告诉众人,自己在方才解手的地方看到了奇怪的脚印。
里正带人看过,那脚印不是窄长的人足印迹。
又圆又深,甚至能看清指爪的形状和数量。
尽管大家心里有了防备,还是被这亲眼所见的证据惊得汗毛直竖。
这脚印,摆明就是熊掌留下的,而且从积雪上踏出的深痕,也能确定这头熊的体格十分壮硕。
里正面上骇然一闪而过,勉强撑住气势,将众人带下山。
回到村里,他很快做出了布置。
因天又飘起了雪,加之前日积雪尚未消融,不便组织壮丁上山猎熊。
只能依照昨夜计划,让人轮班守夜。
另外,安全起见,每家每户必须有人看家。
所以,像钱方和齐彯这样独居的男丁在自家守夜即可,无须参与巡夜。
熊罴的传言得到了验证,紧张、害怕的气氛很快将清溪村笼罩起来。
大家只白日出门,夜里关门闭户后,也要竖着耳朵到深夜才能睡着。
白雪断续飘了几日,清溪村再无人进山。
就连柴火没了,都只在村子附近的水洼地里,割些干枯的芦草凑活用。
上山捕熊的行动因寒天大雪受阻,可吴春作为清溪村最出色的猎人,一早就被里正委以重任。
是以,这几日他在家也没能闲着。
吴春下山第二日,过午,吴叟便携孙儿探亲归来。
见吴春把家里生了锈的箭镞都翻找出来,与齐彯一人一边,坐在门口打磨。
院里柴堆旁,钱方捏着柴刀头,哼哧哼哧削着箭杆。
老猎人听完儿子的描述,担忧地瞧了瞧二人打磨出的箭镞。
“噫,这都多少年没用过了,你们把锈出的壳子磨掉,它们棱间的血槽也都差不多给磨平了,不行,不行啊!”
吴春显然也清楚这道理,仍只叹着气道:“阿父,咱家就这些了,别的也没有,事急从权,这不也是没办法嘛!”
吴叟停在齐彯身旁,端详完他磨出的箭镞,紧抿的唇角缓缓上扬。
“怎么没办法,齐彯不是会锻铁吗,浇筑箭镞也不难,只把模子弄像样了,后头也就好办了。”
齐彯在李鸦九的手札上看到过箭镞的制作方法,大体清楚怎样去做。
现下有了吴叟指点,他很快用木头削成狩猎用的铁箭头模样——
镞身扁平呈菱形,边刃出锋,后端带着四根弯刺。
与吴家以往猎兔用的兔叉箭镞极为相似,整体上,又比兔叉箭镞放大两三倍。
将削好的箭簇模子放入装满炭沙的模具,压实炭沙后,再将木制箭头抽出。
做好箭镞的模胚,后面只需将烧熔的铁水,趁热从特意留下的孔洞灌入。
待其冷却后,便可打开模具,取出被炭沙包裹的箭镞胚子。
锉去镞身多余的铁疙瘩,磨出镞身边锋和铁刺尖。
真动手做起来,齐彯才发现,其实制作箭镞也不算难。
就是每浇铸一枚,都得重新塑模胚,工序繁琐。
且这个过程马虎不得,否则浇出的胚子不成样子,就白忙活一场。
整整三日,庐外飞雪漫天,齐彯守着炽焰熊熊的炉火,制出六十几枚箭镞。
跟吴叟挑出的十几枚箭镞凑起来,也有八十出头了。
清溪村除了吴家猎户出身,父子相承射猎的本领,懂射术的也才三人。
这三人少时家贫,揭了官府募兵的告示,到南方戍边。
告示上说,招募的兵丁只需戍边满四年,便可领万钱返乡。
边地荒凉,这三人同乡扶持四载,好容易盼到期限满,却迟迟等不到前来轮戍的兵丁,又不敢擅自返乡,只得煎熬着等待。
这一待就是小十年。
好不容易等来还乡的机会,却因朝廷粮饷吃紧,十年戍边,归家时,每人只分得一万六千钱。
好在那时候学过射箭,如今也算派上用场。
夜里刮了一宿北风,齐彯睡得并不安稳。
一早醒来,把清点过的箭镞包好,踩着冻成冰碴的积雪出门。
早前跟吴春约定,第一批箭镞赶制出来,先拿过去给吴叟掌眼。
今日他从村子里经过,见不少人走出家门往北边跑。
路上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。
齐彯心里正好奇,碰巧撞见张屠户从旁路过,忙将人叫住。
“张叔,且慢走。”
张屠户步子顿住,转身一脸茫然,看向裹在鹿裘里的少年,皱起了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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