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到山脚,便见一人脚步蹒跚绕出山道。
纵然泥水裹身结满冰碴,齐彯与钱方相视一眼,几乎同时认出来人身型——
正是夜未归宿的吴春。
但见吴春一身狼狈,二人稍稍放松的心神很快再次揪起。
钱方先一步架住吴春胳膊,将人搀稳,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。
“这,这是发生什么了,怎么弄成这样?”
见着他二人,吴春整个人都放松了,面上艰难扯出点笑,大口喘着气,偏偏说不出半个字来。
齐彯看他面上蜡黄,极有可能在山上遭遇过什么惊吓,拍了拍钱方肩膀,一边帮忙扶人往回走。
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回去再说。”
感受到吴春身子不住地颤抖,钱方也不再言语,急忙与齐彯合力把人送回家。
见着丈夫平安回来,张氏喜极而泣。
还是秀娘伶俐,端上炭盆,打来热水给吴春净脸擦手,便又转去庖屋热来汤羹。
喝完羹汤,吴春身子也暖了过来,张口也能说出话来。
知道妻子替自己担惊受怕了一夜,不免宽慰张氏几句,这才得空,讲述昨日上山的遭遇。
“山里来了熊罴。”
吴春开口第一句话,就唬得众人一愣。
“什么?熊罴!”
钱方最先回过神来,震惊地看向吴春布满血丝的眼。
“先前咱这还是皇庄,上京官府来过好几波人,掏遍了山上山下所有洞穴,恨不能连珍禽异兽掉的毛羽都送进皇家苑囿。我大父当时还帮过忙,他记得当时就连没睁眼的熊崽,都被一个不少地带走了,后头过了好些年,山上才又瞧见鸟兽出没。”
过去吴春也常听吴叟念叨这事,闻言赞同地颔首道:“入秋那会儿落水不少,我跟阿父料想,今冬天要大寒。
昨儿个晌午变天,我知落雪前山禽野兽必定出窝打食,就想趁机上山碰碰运气,往后还不知是个什么天时。
上山没多一会儿,就下起了雪。
我去猎坑里查看陷阱,果然捡到四五只兔雉。
平日有个一两只就算了不得,可把我给高兴坏了。
要知道那还只是一个猎坑的收获,待我把余下几个猎坑一一收过,或许今冬都不必再上山了。
可我转念一想,若真有这些收获,只怕自己一人也拿不下去,便想先把几个猎坑都看过,拿些值钱的猎物下山,再找你们帮忙。
前几个猎坑陷阱捕到的猎物,都跟先头一个差不多,没什么值钱的,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个上。
然而,当我满怀希望赶到最后一个猎坑,才发现里头的陷阱,不知被什么给破坏了,里头猎物更是不翼而飞,只零星散落几根野雉尾羽。
猎坑所在极为偏僻,即便昨日恰巧有人上山路过猎坑,捡走里面的猎物,也无需破坏坑里陷阱。
这事我越想越不对劲,便循着地上淋漓血迹追踪。
走了没多远,地上看不见血迹,恰好雪也下大了些,我便折返回前头的猎坑,打算挑拣几只肥美的野物带下山。
上山时,明明沿途不曾见着人,可自打看到被破坏的猎坑,我便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,一路上回头瞧了好几次,并没有看见什么。
当时雪下得急,好些地方都积了雪,动不动就能听到积雪塌落的声响,我也习惯听声察看。
就在我以为回头,又是自己吓自己的虚惊,瞬间,隔着密密匝匝的雪片,我瞧见不到百步的坡上有个黑影,手搭在树上看向我,看到我回头,还冲我招了招手。
黑影的身型厚实,看着头大脖子粗,我委实想不出村里,有谁长得这般大的脑袋。
恍然间,我认出黑影边上的柏树。
先前经过时,我曾被树干上多出的一截细枝刮到过脸,无意抬头看了眼,那柏树树干最高处,差不多同我眼睛齐平,可它才及边上黑影的肩头,生得那般高大的人可不多见。
几乎在一瞬间,我心里生了疑——
那黑影或许就不是个人,一急之下管不得许多,慌忙扭头往山下跑。
很快,我便发现脚下的地在震动,身后树枝折断的脆响越来越近。
我咬牙,忍着害怕回过头一看,果然是那黑影四脚着地追了过来。
只见它两眼冒着凶光,分明是头五六十石出外的墨皮巨熊,森白尖牙杵开两边颌角,喝气声就像阴天闷雷似的贴在我耳后。
而我手里只有一把放血用的短刀,巴掌长,我清楚得很,真要跟这畜生斗狠,自己没有半分胜算。
眼看就要被追上了,便只能把心一横,双手抱头跳进侧旁矮木滑滚下坡,掉进一处凹地昏了过去。
再醒来天就黑了,熊也不知去向,雪还在下,担心半路遇上那大家伙,我不敢冒然下山,就在原地过了夜,直到天色大亮,才慢慢活动开冻僵麻的手脚,一路提心吊胆走下山。”
“真是熊罴?你确定没看错……”
听完吴春讲述昨日惊险遭遇,钱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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