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撤!所有人!立刻撤离堤坝!向两侧高地跑!快!”南宫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。
但,来不及了。洪峰的速度太快,距离太近。堤坝上还有数千民夫和兵丁,根本来不及全部撤离。
苏清颜站在救护点前,看着那遮天蔽日的洪峰,又看着堤坝上那些惊慌失措、拼命奔逃的身影,以及洪水中那个为了争取一线生机、还在拼命打桩的男人,心中一片冰冷。难道,真的要功亏一篑,葬身于此吗?
不!绝不能!
电光火石之间,苏清颜的目光,猛地落在了青龙堰上游不远处,一处向河道中央凸出的、形如弯月的山崖之上!那山崖岩石裸露,似乎极为坚硬。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,瞬间冲入她的脑海!
“阿蛮!云芷!”她厉声喊道,声音尖利得几乎变了调,“将所有火药!对,就是前日从周明德府中查抄的那些粗制火药,还有行辕里能找到的所有硝石、硫磺,全部搬到那处山崖上去!快!要快!”
阿蛮和云芷虽然不明所以,但对她有着绝对的信任,立刻带着人,冲向存放物资的临时帐篷。
“王爷!”苏清颜又冲着水中的南宫烬嘶声喊道,“带你的人,立刻上岸!到那山崖后面去!快!”
南宫烬虽不知她意欲何为,但出于对她的绝对信任,毫不犹豫地对手下吼道:“上岸!去山崖!”
他自己也奋力游向岸边,在墨夜和阿蛮的接应下,爬上了堤坝。
苏清颜已带着人,将搜罗来的、大约上百斤的粗制火药和硝石硫磺混合物,全部搬到了那处凸出的山崖顶端。她指挥着众人,将这些火药沿着山崖面向河道的陡壁,均匀铺开,然后连接上长长的、浸了火油的引线。
“王妃,您这是要……”阿蛮似乎明白了什么,脸色煞白。
“炸山!”苏清颜咬着牙,目光死死盯着那已近在咫尺的毁灭洪峰,“将那山崖炸塌,用山石堵塞部分河道,改变洪峰流向,为青龙堰分流减压!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!”
炸山改道!这简直是异想天开!且不说那点粗制火药能否炸塌山崖,就算能,炸下的山石也未必能准确落入河道,更未必能改变洪峰流向。一个不慎,山石崩塌,还可能将下面的人全部活埋!
但此刻,已无路可退,别无选择!
“点火!”苏清颜看着洪峰已至百丈之内,厉声下令。
阿蛮一咬牙,用火折子点燃了浸油的引线。引线嗤嗤燃烧着,飞快地向山崖上的火药堆蔓延。
“撤!所有人,退到安全距离!找掩体!”苏清颜拉着南宫烬,带着众人,拼命向山崖后方的高地奔去。
他们刚刚连滚爬爬地躲到几块巨大的岩石后面,就听——
“轰隆隆——!!!”
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,仿佛天崩地裂!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颤抖!炽热的火光和浓烟从山崖顶端冲天而起,无数巨大的石块,在爆炸的冲击下,从山体上崩裂、翻滚、坠落,如同陨石雨般砸向下方的河道和洪峰!
“砰!砰!砰!”
巨石入水,激起冲天水柱。一部分巨石恰好落入了洪峰前方的河道中央,堆积起来,形成了一道临时而混乱的屏障。虽然无法完全挡住洪峰,却极大地改变了水流的方向和冲击力。狂暴的洪峰被山石阻挡、分割,一部分水流被强行导向了旁边的滩涂和支流,主峰对青龙堰的冲击力,瞬间减弱了三成以上!
“成功了!分流了!”死里逃生的人们,从掩体后探出头,看着那虽然依旧可怕、但已不再是无懈可击的洪峰,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欢呼。
减弱了三成冲击力的洪峰,终于重重地撞上了青龙堰。堤坝剧烈摇晃,多处出现裂缝和渗漏,但最终,在南宫烬带领众人拼死打下的排桩支撑下,在苏清颜冒险炸山分流的奇策下,挺住了!没有被彻底冲垮!
暴雨依旧,洪水依旧,但最危险的一刻,已经过去。
当洪峰终于缓缓流过,水位开始缓慢下降时,堤坝上、高地上,还活着的人们,相拥而泣。他们看向那个站在泥泞中、浑身湿透、却依旧挺直脊梁的玄色身影,和那个站在他身旁、脸色苍白却目光坚毅的素衣女子,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崇敬。
是王爷,是王妃,在绝境中,带领他们,守住了家园,守住了希望。
暴雨突至,堤坝危矣。但他们,终究是扛了过来。
经此一役,南宫烬与苏清颜在江南的声望,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。而他们之间的信任与羁绊,也在血与火、生与死的考验中,变得更加牢不可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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