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营区的校场上,六十一名士卒整齐列队,虽然依旧算不上绝对的横平竖直,但比起数日前初来时的散漫,已然有了天壤之别。阳光洒在他们新换装的皮甲上,反射出暗沉的光泽。每个人手中都持着统一的制式腰刀和长矛,刀锋雪亮,矛尖闪烁着寒光。
陈嚣站在队列前方,目光扫过这些逐渐褪去青涩与油滑的面孔。他手中拿着一根刚刚由军械司送来的标准长枪,长约一丈二尺。
“从今日起,凡持长矛者,矛杆长度,以此为准!”陈嚣将长枪顿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“过长则笨拙,过短则吃亏!一丈二尺,进可结阵拒马,退可灵活刺击,乃战阵搏杀之最佳尺寸!原有长短不齐者,限期三日,自行前往军械司更换、截取!逾期未改者,杖十!”
他又拿起一张制式步弓,手指拨动弓弦,发出“嗡”的轻响:“弓弦,乃弓之魂魄!从即日起,所有弓弦,需以桐油反复浸泡、阴干,增加韧性,减少震颤!开弓撒放,务求平稳,追求准度,而非盲目追求力道!李锐!”
“在!”李锐出列。
“由你负责,监督弓手保养弓弦,每日练习平稳开弓三百次,不追求速度,只求动作标准,呼吸平稳!”
“诺!”
这只是开始。陈嚣深知,一支强军,不仅在于士兵的个人勇武,更在于装备的标准化与最优化。统一武器规格,是为了便于训练和战阵配合;改进弓弦工艺,是为了提升远程打击的效率和精度。这些看似细微的改动,汇聚起来,便是战斗力的提升。
接着,他开始了真正的“革新”。他没有像传统练兵那样,一开始就教导复杂的枪阵刀法,而是将六十一人打散,以十人为一“火”,设火长;三火为一“队”,设队正,目前由王瘸子等骨干暂代。在此基础上,他引入了现代小队战术的雏形。
“战场之上,情况瞬息万变,死板的阵型只会让你们变成活靶子!”陈嚣的声音在校场上回荡,“从今天起,你们要练的,不是如何站成一排等着挨揍,而是如何以小队为单位,互相掩护,交替前进,灵活应变!”
他亲自示范,将一队十人分为三个小组:
前锋组:两人,负责正面侦察、接敌、吸引火力,要求反应敏捷,胆大心细。
主力组:五人,为核心攻击力量,跟随前锋,扩大战果,或支援两翼。
支援组:三人,一人为弓手负责远程压制,两人负责侧翼警戒、后方掩护,并携带简易医疗包和备用箭矢。
“记住你们各自的位置和职责!进攻时,前锋探路,主力压上,支援策应!撤退时,前锋断后,主力先撤,支援掩护!遇伏时,立刻寻找掩体,互相靠拢,结圆阵自保!”
他让王瘸子、李锐等人分别带领一队,进行简单的对抗演练。起初,新兵们极其不适应,常常顾此失彼,前锋冲得太快脱离队伍,支援组不知该往哪里射箭,撤退时更是乱成一团,互相冲撞。
“停!”陈嚣一次次叫停,不厌其烦地讲解、纠正,“王瘸子,你的主力组跟得太慢!李锐,你的弓手在干什么?敌人还在百步外就乱射?记住你的职责是压制和精准狙杀有价值目标!”
“还有你们!侧翼的人是瞎子吗?那边有个土坡,如果敌人从那里杀出来怎么办?!”
汗水浸透了衣甲,泥土沾满了脸颊,抱怨和沮丧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。这种完全陌生的战法,打破了他们对于“打仗”的固有认知,感觉比单纯练习枪刺刀砍要累上十倍。
一天的训练结束,新兵们瘫倒在地,哀嚎遍野。几个原本身手不错、有些傲气的新兵私下嘀咕:“这练的是什么玩意儿?花里胡哨,还不如直接对砍来得痛快!”质疑的种子,悄然埋下。陈嚣看在眼里,却并未点破,他知道,唯有实战,才能证明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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