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五十两白花花的官银,入手沉甸甸的,还带着总衙库房里的一股子陈年霉味。叶青玄攥着银子,半点没有耽搁,出了总衙大门,便拐向了西城。
他没先回南隅里,而是轻车熟路地又扎进了那片龙蛇混杂的鬼市。
还是那个卖药材的摊子,那枯瘦老者见他去而复返,手里还掂着一锭官银,那双浑浊的眼睛里,立时就亮起了光。
“小哥,想通了?”
叶青玄将银锭拍在摊上,声音压得低沉:“那片‘血灵芝’,我要了。”
老者嘿嘿一笑,手脚麻利地将那黑漆木盒递了过来,又把银子揣进怀里,动作快得像只偷食的老鼠。叶青玄接过木盒,打开看了一眼,那股子混着药香的血腥气扑面而来,确认无误后,他合上盖子,转身就走。
这一次,他没再理会周遭的窃窃私语。怀揣着这片能换来功德的奇药,他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柴房,将这东西化为实实在在的筋骨之力。
可他前脚刚踏进南隅里的小院,后脚就跟来了一个人。
来人穿着奉天司校尉的服色,却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,面孔生得寻常,丢人堆里就找不着,可一双眼睛却锐利得像鹰。
“叶校尉,”那人站在院门口,声音平直,没有半点起伏,“萧大人有请。”
叶青玄的心,咯噔一下。他将那装着血灵芝的木盒塞进怀里,整了整衣衫,跟着那人出了门。
一路无话。
再次踏上奉天司总衙的顶楼,这里比上次来时更显空旷。萧云霆没在喝茶,也没看书,而是站在一盆半死不活的兰草前,正用一把小银剪,小心地剪去枯叶。他穿着一身寻常的青布长衫,瞧着倒真像个闲散的富家翁。
“‘穿林燕’,在三州之地流窜了两年,好几个郡的奉天司都拿他没法子。”萧云霆头也不抬,剪刀开合,一片枯黄的叶子便飘然落下。“你一个人,就把他拿下了。很好。”
叶青-玄躬身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,不敢多言。“属下侥幸,那贼人轻敌了。”
“哦?”萧云霆终于转过身来,将那银剪随手放在窗台上。他的目光,在叶青玄身上缓缓扫过,像是在打量一件刚出窑的瓷器。“你那门《金刚不坏体》,倒是有趣。越是挨打,进境越快。这可不像寻常的笨功夫。可是得了什么别的窍门?”
来了。
叶青玄只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,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,看清他骨子里的秘密。他把头垂得更低,声音却很平稳:“回大人,家传的法子,就一个‘熬’字。熬药,熬打,皮肉筋骨熬得久了,自然就比旁人经得起折腾。没什么窍门,全是水磨工夫。”
他说得恳切,将一切都归于一个“苦”字,这最符合他底层出身、靠命硬熬出头的人设。
萧云霆不置可否,踱步到窗前,负手望着底下如同棋盘般的临渊郡城。“这城,看着还算太平。”他忽然开口,话锋一转,“可水面下的暗流,却越来越急了。万魔教的那些老鼠,胆子也越来越大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:“一道千里长堤,往往不是毁于惊涛骇浪,而是毁于堤中蚁穴。奉天司就是这道堤,可如今,这堤里头,怕是也生了蠹虫。”
蠹虫!
这两个字,像两根针,扎在叶青玄的耳朵里。满堂的总捕头他都见过,谁是那只虫?他不敢想,更不敢问。这已不是他能掺和的事。
萧云霆没有看他,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等他答话。
议事堂里,一时间静得只剩下那盆兰草叶尖滴水的声响。
叶青玄心念电转。这是试探,更是拷问。一个应对不好,便是万劫不复。他深吸一口气,向前一步,再次躬身:“大人明鉴。属下人微言轻,不敢妄议上官。但属下……斗胆,有一事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“说。”
“属下前些时日搬了新家,就在南隅里。隔壁的院子,主人姓贾,是个富商。可属下留意到,他府上的护院仆役,个个步履沉稳,太阳穴高高鼓起,全是练家子。而且,深夜常有黑衣人出入,行踪诡秘。”他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,拣选着说了出来,却半个字没提慕婉君。“属下本以为是寻常的江湖恩怨,不敢擅自上报。今日听大人提及魔教,才猛然惊觉,此事或许不简单。”
他将姿态放得很低,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足够警觉、却又谨守本分的下属。这番话,既是投名状,也是自保的投石问路。
萧云霆终于回过头来,那双深邃的眼睛里,看不出喜怒。“你那个邻居……你一直在盯着?”
“卧榻之侧,不敢不防。”
“好一个‘不敢不防’。”萧云霆的嘴角,似乎有了一点笑意,却又很快敛去。“你做得很好。这件事,你继续盯着。往后,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,不必经过旁人,直接来报我。明白吗?”
“属下……明白!”
这四个字,叶青玄说得有些艰难。他知道,自己接过的,是一块烫手的山芋,也是一道催命的符。他被萧云霆,牢牢地绑上了战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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