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蛰前三日,沉龙泽外围,聚龙镇。
这个平日里只有百十户人家、靠打渔和采集泽边特产为生的小镇,此刻已被人流和喧嚣彻底淹没。简陋的客栈、酒肆早已挤爆,连柴房和牲口棚都被人以高价租下。空地上搭起了密密麻麻的帐篷,燃着篝火,空气中混杂着汗味、烟草味、劣质酒气、烧烤食物的焦香,还有来自四面八方、带着不同口音的嘈杂人声。
穿着各式各样部落服饰、佩戴着五花八门兵器的年轻人随处可见。有神情倨傲、前呼后拥的大部落子弟,也有像张昊和李岩这样、穿着寒酸、独自或三两结伴的小部落选手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亢奋、紧张、期待和淡淡血腥味的躁动气息。
张昊和李岩挤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,背靠着半堵残墙,啃着硬邦邦的粗面饼。他们来得不算晚,但根本没有去尝试寻找住处,只是默默观察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。
“看那边,”李岩用下巴不着痕迹地指了指不远处一群身穿墨绿色皮甲、腰挂弯刀、神情冷峻的年轻人,“黑水寨的。那个领头的,气息很沉,怕是摸到丹境门槛了。”
“左边帐篷口那几个,穿赤红色、身上挂满瓶瓶罐罐的,是赤蟒洞的,玩毒的好手,离远点。”张昊压低声音,眼神扫过,带着警惕。
他们看到了青蝰寨的人,脸色大多阴沉,眼神里藏着戾气,显然还未从之前的重创中完全恢复。也看到了其他一些中型部落的队伍,装备精良,气度不凡。
更多的是像他们一样的“散兵游勇”,来自各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或山野寨子,有的忐忑不安,有的故作镇定,有的则目光闪烁,打量着别人,也防备着别人。
三天前,所有参赛者在聚龙镇中央的空地上完成了最后的登记和抽签。张昊和李岩领到了一块刻着简单编号的骨牌(山石:甲戌七六,木墩:甲戌七七),以及一张粗糙的、标注了初赛区域——“万毒沼泽”大致范围和几个集合点方位的兽皮地图。
规则简单粗暴:三日之内,从指定的不同入口进入万毒沼泽,穿越这片死亡之地,抵达位于沼泽另一侧的三个集合点之一。逾期未至,或骨牌损毁、丢失,即视为淘汰。过程中,不禁止争斗,生死自负。
此刻,正是初赛开始的第一天清晨。浓雾笼罩着聚龙镇和远处的沼泽边缘,空气潮湿粘腻,带着一股淡淡的、甜腥的腐烂气味。
镇子东、西、南三个方向的出口处,已经聚集了大量选手,在主办方派出的、穿着统一黑色劲装、面无表情的执事人员引导下,分批进入笼罩在浓雾中的沼泽。
张昊和李岩被分在西侧入口。他们默默跟在人流后面,随着队伍缓缓挪动。
入口处立着一块巨大的、被苔藓覆盖一半的黑色石碑,上面用朱砂写着四个狰狞的大字:万毒沼泽。字迹殷红,仿佛随时会滴下血来。
踏过石碑界线,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。
浓雾更加粘稠,仿佛有实质的阻力。光线昏暗扭曲,十丈之外便模糊不清。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土地,而是深浅不一、泛着暗绿色泡沫的泥泞。腐烂的树干东倒西歪,枝丫上挂着黏糊糊的、色彩斑斓的苔藓和菌类。空气中那股甜腥的腐臭变得浓烈刺鼻,还夹杂着硫磺、腥臊和其他难以名状的怪异气味。
仅仅深入不到百步,周围已经传来惊呼、怒骂和闷哼声。
“啊!我的腿!泥里有东西咬我!”
“这雾……咳咳……有毒!”
“小心脚下!是流沙!”
“滚开!别挡路!”
惨叫声,打斗声,兵器碰撞声,在浓雾中隐隐传来,又迅速被吞没。这片看似平静的沼泽,瞬间张开了狰狞的獠牙。
张昊和李岩对视一眼,点了点头。
两人几乎同时,体内气血开始以一种独特的、微妙的韵律缓缓流转。
皮肤表面,无数细微的气血漩涡悄然形成,如同最精密的滤网。空气中弥漫的、带着侵蚀性的毒瘴微粒,在接触到皮肤的刹那,便被这些高速流转的气血微澜迅速弹开、稀释、化解,难以附着,更难以渗透进入体内。
呼吸也变得悠长而特殊。口鼻处的肌肉与气血配合,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,吸入的空气经过初步过滤,进入肺部后,肺泡表面的气血运转加速,将混入的少量毒性物质包裹、隔离,顺着细微的咳吐排出。
【地煞·避毒】。
这门在瘴气谷绝地中、历经生死、借七心海棠点化而觉醒的神通,此刻在同样毒瘴弥漫的万毒沼泽,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性。
两人并未感到明显的不适。肺部只有极其轻微的、几乎可以忽略的灼热感,皮肤传来被毒瘴微粒持续“冲刷”的微麻,但都在可控范围内。视线虽然受浓雾影响,但并未出现头晕眼花、恶心乏力等中毒迹象。
“走。”李岩低声道,声音平稳。
他们选择了一条看起来相对干燥、但更加曲折迂回的路线,避开那些泥浆翻滚、气泡密集的明显险地。脚步放得很轻,每一步落下前,都用手中的硬木短矛先探一探虚实,确认不是松软的陷阱或隐藏着毒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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