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三刻,星回寨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。
寨门悄然打开一道缝隙,两道背着行囊、穿着灰扑扑旧衣的身影闪了出来,随即融入门外山林浓重的阴影。没有告别,没有多余的声响,只有山风吹过林梢的呜咽,和远处溪流潺潺的水声。
张昊——现在该叫木墩——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寨墙模糊的轮廓。李岩——山石——轻轻拉了他一下,两人便低下头,沿着早已规划好的、避开主要山道的小径,快步向东南方向走去。
他们的脚步落得很轻,带着猎手特有的、适应崎岖地形的节奏感。身影在稀疏的林木和嶙峋的怪石间时隐时现,很快消失在黎明前的雾气中。
就在他们离开约莫一炷香后。
寨子深处,岩洞口。
张翎走了出来。他换上了一身没有任何部落特征的深青色粗布衣裤,腰间束着普通皮绳,脚上是厚底软靴。脸上没有做过多伪装,只用药汁略微加深了肤色,让五官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模糊一些。背上背着一个扁平的、用油布包裹的狭长行囊,里面是那根陪伴他走过巫咸城血路的四棱铁锏,此刻被厚布层层缠绕,掩盖了形状和棱角。
他站在洞口,微微闭目。
“见神”境界带来的敏锐感知,如同无形的蛛网,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缓缓铺开。山林中沉睡的鸟兽、晨间凝结的露水、地底深处微弱的气脉流动、乃至空气中飘散的、属于张昊和李岩那逐渐远去、却依然熟悉的微弱气息轨迹……
一切尽在“心”中。
他睁开眼,眸子里一片清明沉静。
没有走寨门。他身形一晃,已如一道没有重量的青烟,飘上岩洞上方的陡峭山壁。脚下在几乎垂直的岩面上轻点数下,借力腾挪,几个起落便已翻上山脊,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。
【地煞·御风】。
并非真的驾驭狂风,而是将自身气血、精神、乃至与天地间流动的“气”的感应调整到一种极致的和谐状态。奔行时,空气的阻力被巧妙化解、利用,身形变得无比轻灵迅捷,落地无声,踏草无痕。如同山间的风,自由穿梭,无拘无束。
他站在山脊上,目光穿透渐渐淡去的晨雾,锁定了东南方向那两个正在山林间快速移动的细微气息。
距离,约三里。
他没有立刻跟上去,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皮囊,倒出些灰绿色的粉末,仔细涂抹在手腕、脚踝、颈后等皮肤裸露处。粉末带着草叶和泥土的混合气味,能很好地掩盖人体本身的气息,混淆某些嗅觉灵敏的野兽或追踪者的判断。
然后,他缓缓调整呼吸。
胸膛的起伏变得极其微弱绵长,心脏跳动也放慢到近乎停滞的节奏。周身毛孔缓缓闭合,气血的流转被压制到最低限度,那股原本凝练精纯、足以让同境界高手感到压力的生命气场,如同被投入深潭的石子,涟漪迅速平复,最终归于一片近乎虚无的死寂。
【地煞·敛息】。
这是他于瘴气谷中,在毒瘴日夜侵蚀压迫下,结合“见神”境界对自身精微极致的掌控,所领悟的另一项生存神通。不止是闭锁气息,更是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,如同化为顽石枯木,融入周遭环境。只要不动用丹劲或爆发强烈杀意,即便有丹境高手从附近经过,若不刻意以神识仔细扫描,也极难发现他的存在。
做完这些,他才迈开脚步。
身形在山林间穿梭,快如鬼魅,却又悄无声息。他始终与前方两人保持着三到五里的距离,这个距离既能确保感知清晰,又不会轻易进入张昊他们的视线或感知范围。他的路线并非完全重叠,时而平行,时而交错,总是选择更高、更隐蔽、视野更好的位置,如同一个沉默的、在云端俯瞰着猎物的鹰隼。
第一天,平安无事。
张昊和李岩的伪装很成功。他们选择的路线偏僻,路上只遇到几支同样赶早路的零星商队或猎人,彼此警惕地打量几眼,便匆匆错开。两人的表现也无懈可击,木墩(张昊)偶尔会好奇地东张西望,被山石(李岩)低声提醒后,便闷头赶路。山石则始终保持着沉默和警惕,处理事务井井有条,生火、取水、布置简易的夜间警戒陷阱,都显得熟练而低调,完全符合两个经验丰富、但出身低微的猎户兄弟形象。
张翎远远跟在后面,如同一个不存在的影子。白天,他如同山间的风,掠过树梢,滑过岩脊。夜晚,他寻一处视野开阔的制高点,盘膝静坐,感知却始终笼罩着下方篝火旁的两个年轻人,以及周围数里范围内的风吹草动。
第二天傍晚,变故初显。
张昊二人行至一处名叫“野狼沟”的山谷附近。这里地形复杂,沟壑纵横,是通往东南方向几条山道的交汇处,也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,常有山匪或流寇出没。
就在两人准备寻找地方过夜时,张翎的感知中,捕捉到了几股隐匿在侧方山坡密林里的、带着恶意的气息。五个人,修为都不高,大约在明劲到暗劲之间,但动作熟练,配合默契,显然是干惯了剪径勾当的老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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