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知道一个模糊的绰号,一个可能是伪装的相貌特征,一柄可能已经被丢弃的兵器。
线索?全断了。
怒火在胸腔里燃烧,却找不到宣泄的对象。就像蓄满力量的一拳,狠狠砸进了棉花里,憋屈得让人想要吐血。
“查!继续查!”鬼叟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嘶哑,“所有近期进城的外来者,全部重新过筛!一个都不许漏!棚户区,给我翻过来!每一寸土地,每一间窝棚,每一个人,都要查清楚!”
“打造兵器的匠人,接触过的,买卖过材料的,全部抓起来审问!”
“那些被杀天才的仇家,所有可能与之有怨的,无论是部落内部还是外部,全部列出名单,逐一排查!”
“向所有与我们有关往来的山寨、部落、商队发出通缉令!悬赏翻倍!不,翻三倍!提供确切线索者,赏万金,赐祖地核心传承资格!擒杀者,赏十万金,可为我巫咸部落名誉长老!”
命令一条接一条,疯狂而绝望。
几位长老面面相觑,知道这只是无能狂怒。但此刻,谁也不敢触怒明显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大长老。
“还有,”鬼叟突然看向紫纹长老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,“紫纹长老,祖地‘溯影回光’之术……可能动用?”
紫纹长老一直闭目静坐,闻言缓缓睁开眼,眸中紫光黯淡了许多,带着深深的疲惫:“大长老,‘溯影回光’需以强大精魂或血肉为引,回溯其生前最后片段景象,消耗巨大,且需至少三位丹境后期长老联手施为,成功率也不足三成。如今……我们连凶手的一根毛发、一滴鲜血都没有,如何施术?”
没有媒介。
凶手太干净了。每一次杀戮,现场几乎不留痕迹。粮库纵火,更是利用烈酒和混乱,自身可能都没进入库房深处。
鬼叟沉默了。枯瘦的手背上,青筋如同蚯蚓般隆起,微微颤抖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,如同冰冷的毒蛇,缠绕上在场每一位长老的心头。
他们掌控着强大的武力,诡异的巫咒,庞大的部落。但在一个看不见、摸不着、来去如风的幽灵面前,所有这些力量,都显得如此笨拙和可笑。
损失已经无法挽回。
一百零三名精心培养的年轻天才,几乎囊括了各寨这一代最优秀的苗子。这些人是部落的未来,是希望。现在,未来被拦腰斩断,希望化为灰烬。
一座主粮库被焚,意味着接下来至少一两年内,部落将面临严峻的粮食危机。必须缩减用度,可能引发内部动荡,也必须加大对外的掠夺,这又会引发更多的冲突和仇恨。
士气彻底崩溃。年轻一代吓破了胆,战士和护卫们人心惶惶,普通山民对未来充满恐惧。
而敌人……连影子都没抓到。
“先下去吧。”良久,鬼叟挥了挥手,声音里充满了疲惫。
几位长老如蒙大赦,躬身退下。蝰老欲言又止,最终也只是重重叹了口气,佝偻着背离开了。
石殿内,只剩下鬼叟一人。
幽绿的火把将他的影子投在石壁上,拉得极长,扭曲晃动,如同挣扎的鬼魂。
他缓缓站起身,走到石殿一侧的窗边。
窗外,远处西北角依旧浓烟滚滚。焦糊的气味顺着风飘来。
他望着那片废墟,干涩的眼眶里,没有任何湿润,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……一丝极深极深的困惑。
到底是谁?
彝部落的余孽?他们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人物?那个逃掉的毕摩?不可能,那小子中了“蚀心咒”,又受了重伤,就算侥幸未死,也绝无可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和狠辣的手段。
外来的过江龙?为何偏偏针对巫咸?为了赏金?为了扬名?还是……受了谁的指使?
没有答案。
只有那座依旧在冒烟的粮库废墟,和城内挥之不去的恐慌气息,无声地嘲笑着巫咸部落的无能和失败。
鬼叟枯瘦的手指,死死扣住冰冷的石窗沿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“黄面人……”他低声咀嚼着这个绰号,声音如同毒蛇吐信,“不管你是什么东西……藏得多深……”
“这笔债,巫咸……记下了。”
声音很低,却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怨毒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冰冷。
然而,回应他的,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、带着灰烬味道的风。
远处山林深处,那个始作俑者,早已远遁千里,深藏功与名。
留给巫咸的,只有一片废墟,一地鲜血,一个破碎的未来,和一个虚无缥缈、却将成为整个部落漫长噩梦的——恐怖传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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