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,云璃站在甲板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臂环边缘。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,打湿了肩头的衣料。她没有去擦,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那片迅速逼近的浓雾。
“方向正北。”郑和低声说,语气却不像往常那样笃定。他手中的罗盘指针在不停抖动,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着,忽左忽右,毫无规律。
云璃蹲下身,将手覆在甲板上,感受船体轻微的震颤。玉佩贴着胸口,微微发热,似乎也在回应某种召唤。
“不是普通的磁场干扰。”她喃喃道,“是洋流。”
话音未落,宝船猛地一晃,整支舰队像是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,径直冲进了浓雾之中。
视野骤然模糊,四周围起了一层厚重的灰白色屏障。海浪声变得低沉而遥远,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吞没在这片迷雾里。
“所有人保持队形!”郑和下令,声音穿透力极强,但回应他的只有回音。
云璃站起身,抬头望向天空。原本明亮的晨光此刻被雾气遮蔽,只能隐约看到几缕微弱的光线洒下来,在甲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忽然,一阵轻柔的吟诵声从远处传来——
“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。”
她猛地转头,只见雾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。那人披着素白长衫,眉眼清冷,正是李清照。
“这是……幻象?”云璃心中一紧,却并未后退。
李清照的身影随风摇曳,仿佛随时都会消散,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晰:“莫要触碰环形洋流!”
话音刚落,一道水波自远方涌来,像一条巨大的蛇缓缓游动,围绕着舰队旋转起来。海水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,由深蓝转为幽绿,又渐渐泛出一层银光。
“洋流在形成闭环!”郑和皱眉,“如果继续下去,我们会被困在同一个空间循环中。”
云璃咬紧牙关,脑海中迅速闪过王羲之教她的那些笔法口诀。
“永字八法……”她低声念道,随即取出一支特制的金属毛笔,手腕一翻,在空中画出第一笔——侧锋入势,如刀劈斧凿。
玉佩随之震动,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沿着笔尖轨迹扩散开来,在空中凝成一个完整的“永”字。
紧接着,她连续挥笔,横、竖、撇、捺、点、钩、挑,每一笔都带着特定的节奏与角度,仿佛是在书写一场无形的阵法。
随着最后一个笔画落下,那个“永”字轰然炸裂,化作无数细小的符文,落入海面。
瞬间,洋流的方向开始逆转,原本环绕舰队的环形水流被打断,向外扩散开去。
然而,就在众人以为危机解除时,整支舰队突然剧烈震动,船身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,开始向某个未知的方向倒退。
“时空重叠!”郑和惊呼。
云璃瞪大双眼,眼前的景象正在发生扭曲。她看见另一艘古旧的宝船从雾中浮现,船帆破败,桅杆断裂,仿佛来自数百年前。
接着,更多的影像出现——穿着不同服饰的水手、操着异国语言的商人、甚至还有身披铠甲的武士。
现实与历史交错在一起,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。
“我们……穿越了?”她喃喃道。
“不。”郑和的声音冷静而坚定,“是它在试图吞噬我们。”
云璃咬牙,再次提起毛笔,准备重新绘制“永”字以稳定局势。可就在此时,玉佩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,像是感应到了某种危险。
她低头一看,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开始模糊,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,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。
“怎么回事?”
“你刚才的笔法引发了时空共振。”郑和神色凝重,“如果不能尽快稳定洋流,我们的存在会被抹除。”
云璃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她闭上眼,回忆王羲之所讲的每一个细节。
“永字八法,并非只是写字的技巧。”她低声呢喃,“而是对天地运行法则的模仿。”
她睁开眼,手腕一抖,笔尖划出一道弧线,这一次,不再是单纯的笔画,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引导。
她将“永”字写进空气,写进洋流,写进时间本身。
当最后一笔完成时,整个海域猛然一震,所有的幻象瞬间崩塌,海面恢复平静。
舰队稳住了。
云璃瘫坐在甲板上,喘着粗气,掌心的皮肤已经恢复正常。
她望着逐渐散去的浓雾,耳边还残留着李清照那句警告。
“她到底是谁?”她喃喃自语。
郑和走到她身边,看着她手中的毛笔,缓缓开口:“你用的是书法,还是……另一种力量?”
云璃没有回答,只是低头看向玉佩。
它依旧安静地贴在胸前,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。
但她的指尖,还残留着那一笔一划的温度。
海风拂过,卷起她额前的碎发。
下一秒,一只海鸟掠过船头,振翅飞向远方。
天,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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