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，唐宁独自来到镇郊的一处老小区。周为民退休后深居简出，很少与官场中人来往。按响门铃时，唐宁手心全是汗。
开门的老人满头银发，脊背挺直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，丝毫不像七十多岁的人。
周镇长，我是...
我知道你是谁。老人打断他，上下打量一番，进来吧，茶刚泡好。
简朴的客厅里，茶香氤氲。周为民给唐宁倒了杯茶，直截了当：为了白振的事？
唐宁点头，取出那个牛皮纸袋：这是李家村老村长提供的证据，证明白振在三年前的开发区项目中截留补偿款。但仅凭这个，恐怕...
动不了他的根本。周为民接过话头，从书柜暗格取出一本笔记，这上面记录了白振这十年来所有见不得光的勾当，包括他如何巴结现任县委书记，如何通过白媛媛在县里安插亲信。
唐宁翻开笔记，心跳加速。这里面不仅有详细的时间地点人物，还有资金流向的蛛丝马迹，甚至附着几张模糊但能辨认的照片——白振与县里领导密会，白媛媛深夜出入某些场所...
周镇长，这...为什么给我？
老人啜了口茶，眼神锐利：三件事。第一，我侄子确实在市纪委，但他帮不了你——纪律部队讲究证据确凿。第二，白振背后不只有县里关系，他在市里也有人。第三...他盯着唐宁的眼睛，你敢不敢豁出去，赌上自己的前途？
唐宁没有立即回答。窗外，暮色四合，最后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，在他脸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。
周镇长，前妻离婚，已经一无所有了。他缓缓抬头，现在这条命，本就是捡来的。
老人突然笑了，起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部老式手机：每周三晚上，白振都会去县城碧水轩洗脚，其实是在三楼密会他的保护伞。这手机里有个号码，关键时刻打过去，有人会给你想要的东西。
唐宁接过手机，感觉重若千钧。
离开周家时，天已全黑。唐宁走在昏暗的街道上，手机突然震动——是陈雨欣发来的消息：查到了！财政所刘助理有个秘密账户，近三年每月都有一笔固定汇款，汇款方是鑫盛建筑，正是白振小舅子的公司！
唐宁加快脚步。碎片开始拼凑——白振截留补偿款，通过亲属公司洗白，再按月分赃...而白媛媛则在县里为他保驾护航。
转过一个街角，唐宁猛地停住脚步。前方路灯下，三个黑影正朝他走来，为首的正是白天在餐馆闹事的张队长。
哟，唐指挥，这么晚还在忙啊？张强咧嘴一笑，露出满口黄牙，听说你今天去纪委了？要不要哥几个你回家？
唐宁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口袋，握住了那部老手机：不劳费心。
别客气嘛！张强逼近一步，酒气扑面而来，像你这种小白脸，晚上走路多危险啊...
唐宁突然笑了，那笑容让张强一愣：张队长，你儿子在县一中读高三对吧？明年想考警校？
张强的表情瞬间凝固：你...你怎么知道？
我还知道，唐宁压低声音，你去年处理城南打架案时，收了王老三五万块钱，把案子压下来了。这是周为民笔记上记载的一条小信息，此刻派上了用场。
张强脸色刷白，后退了两步：唐、唐指挥，我...
今晚我们没见过面，明白吗？唐宁从他身边走过，声音冷得像冰，顺便告诉白镇长，纪委三室的李副主任下周要来县里调研。
这个谎言像一把刀，精准刺中张强的软肋。唐宁头也不回地离开，听到身后传来压低的争吵声。
回到招待所，唐宁将收集到的证据一一排列在桌上：李德全的账本、陈雨欣查到的资金线索、周为民的笔记...还差最关键的一环——白振与保护伞的直接交易证据。
他看了看日历——明天就是周三。碧水轩，那个可能决定胜负的地方。
手机再次震动，是潘小玲发来的简短信息：竹子要折时，会发出响声。
唐宁琢磨着这句话的深意。是警告？还是提示？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，第一次感到自己正站在暴风眼中，四周暗流涌动，杀机四伏。
但奇怪的是，他内心却异常平静。那个任人宰割的唐宁已经死了，现在的他，正在黑暗中悄然织网，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那一刻。
唐宁正坐在床边系衬衫扣子，突然听到隔壁罗慧房间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，我说罗慧呀，我大兄弟不行，没能让你怀孕，我那侄子，身强力壮，基因好，指定能让你怀上聪明乖巧的宝宝！
你他妈的王寡妇，滚！马强的怒吼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，你这是给你侄子拉皮条呢？要不要脸！
唐宁轻手轻脚走到墙边，耳朵几乎贴在墙面上。他听见罗慧的劝阻：行了，王美娟！再说我也不是那种人！我家老马还在治疗，说不上哪天奇迹再现，我怀上...
哎哟喂！王寡妇的声音拔得更高了，全镇谁不知道马强那精子跟蔫巴茄子似的？县医院李大夫都说了，除非老天爷开眼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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