樟木箱烧焦的臭味还粘在空气里,像甩不掉的影子。
陆和平把脸埋进祝棉的棉裤里,小手攥得发白。八岁的孩子不该这样发抖——祝棉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。她蹲下身,把女儿整个裹进怀里。
“不怕,箱子烧没了,啥都没了。”
她的声音像灶上煨着的粥,又暖又稠。和平终于动了动,闷闷的声音透出来:“……臭。”
“臭!”陆援朝立刻接话,小鼻子一耸一耸,“像坏了的臭豆腐!”
墙角传来“嚓”的一声。建国正磨那把冰锥,刃口在昏光里泛着冷光。他没抬头,声音硬邦邦的:“藏得再深,那股馊味儿也盖不住。”
祝棉知道他在说谁。
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屋里紧绷的空气。陆凛冬回来了。
他没说话,抄起扫帚就开始清理门口焦黑的碎屑。一下,一下,稳得让人心安。祝棉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,心里那根弦松了半分。
就在这时,自行车铃响了。
供销社李主任在院门外喊:“小祝同志!救急啊!”
“糖人?”祝棉重复了一遍,手在围裙上擦了擦。指尖还留着刚才抱和平时,孩子脸颊冰凉的触感。
“对!糖画!糖人!”李主任搓着手,冻红的脸上全是兴奋,“年根儿橱窗要布置,年年都是纸牌牌,今年党委说要新鲜!你手艺好,全公社都知道!”
祝棉的眼风扫过院子。陆凛冬还在扫地,扫帚划出的弧线顿了一瞬,扬起一小撮灰。她看见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——就那么一点点下颌的收紧,但足够她明白。
“成。”祝棉笑得爽快,那笑容像从心底抽出来似的,把刚才那点阴霾全压了下去,“什么时候要?”
“越快越好!材料社里出,工钱好说!”
送走李主任,建国立刻攥紧了冰锥。少年手指关节泛白,眼睛死盯着门外,像要把什么看穿。“妈,橱窗人多眼杂。”
“坏人也爱吃糖吗?”援朝小声问,怀里还搂着和平。
陆凛冬走过来,高大的身影罩住孩子们。他没碰他们,就那么站着,已经是一道墙。“坏人舌头刁,”他声音低沉,像从胸腔深处碾出来的,“专挑不该尝的尝。”
祝棉蹲下身,视线和三个孩子齐平。她看见建国眼里的警惕,援朝的好奇,和平眼底深处那抹没散干净的惧色。“年根下了,甭管好人坏人,都想讨口甜的。”她伸手,握住建国攥冰锥的手——那手冷得像冰坨子,她用力捂了捂。
“这回咱不打冰锥子。”
她顿了顿,迎着建国疑惑又不甘的眼神,嘴角弯起一丝狡黠又明亮的弧度:
“咱打糖。”
三天后,供销社后厨。
麦芽糖的甜香霸道地占领了每寸空气,热腾腾的,腻乎乎的,把冬日的寒气都逼到了墙角。祝棉挽起袖子,露出小臂上淡粉的星形疤——那是去年熬糖时烫的,如今像枚褪色的勋章。
铜勺在她手里翻搅,金褐色的糖浆咕嘟冒泡,拉出的丝在灯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。
“火候是关键,”她对旁边两个学徒说,声音清亮,压过了糖浆的沸腾声,“小了不脆,大了就苦。跟过日子一个理儿——急不得,慢不得。”
援朝搬着小马扎紧挨灶眼,双手托着圆鼓鼓的脸颊,眼睛瞪得溜圆,口水都快滴下来。和平挨着他坐,小脸被热气熏出红晕,那双总是带着惊怯的大眼睛里,此刻映着锅里翻滚的金色波纹,竟也亮起了小小的光点。
建国抱臂倚在门框上,看似放哨,眼睛却总瞟向案板——那里摊着一张县地图,城东废弃纺织厂的位置,被他用铅笔狠狠打了个“×”。那“×”画得极深,几乎要戳破纸面。
祝棉瞥了一眼,没说话,只是搅糖的动作更稳了些。
“成了!”她一声轻喝,铜勺离锅,拉出一条透亮绵长的糖丝,在空气里颤巍巍地挂着,半晌才断。
真正的戏码才开始。
她拿起空心芦苇杆,蘸糖,鼓腮一吹——糖泡“呼”地鼓起,薄如蝉翼,晶亮亮的。手指翻飞间,一只小狐狸初具雏形:圆身体,尖耳朵,蓬松的尾巴灵巧地一卷,贴在了身后。
“哇!”援朝蹦起来,差点带倒小马扎。
祝棉不慌不忙,沾了朱红和墨黑,点上豆大的眼睛,又拉出一缕银白糖丝,给小狐狸围了条“霜围脖”。就那么几笔,那狡黠的神态,活了。
和平眼睛亮亮的,那是孩子看见美好时才有的光——纯粹的、被紧紧攫住的惊奇。她甚至微微张开了嘴,呼出一小团白气。
第二个糖人,是寿桃。
祝棉手法变了,指尖力道更稳更细,像在雕玉。桃身慢慢饱满起来,她用特制的小银刮刀,顺着弧度一层层刮出绒毛纹理——那么细,那么真,仿佛带着清晨的露水。叶片肥厚舒展,墨绿的糖浆勾勒出叶脉。
就在叶片背面,光线最暗、最不易直视的角度,一道比发丝还细的螺旋纹糖痕,悄无声息地嵌了进去。那痕迹与叶脉浑然一体,只有最仔细的人,才会觉得那处纹理似乎有一丝极微的不规则起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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