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卷着雪粒子,像一把把冰冷的小刀片,刮得人脸颊生疼。
祝棉独自站在钢三厂食堂的废墟中央,环顾四周。脚下是开裂的砖地,布满了黑绿色的霉斑,踩上去能感觉到令人不安的松软。蚀骨的寒气无视厚厚的棉裤,一个劲地往骨头缝里钻,冻得她脚踝发酸。
她抬起头,看着头顶那片残破的景象。几根勉强支撑的椽子已经朽得发黑,手轻轻一碰,腐朽的木屑就簌簌往下掉,混合着一种若有似无的酸腐气味,让人心头发憷。
“这要命的鬼地方。”她低声骂了一句,用力搓着冻僵的手指,试图让它们恢复一点知觉。
几天前那场纵火残留的焦糊味还没散尽,此刻又被这从地缝里渗出来的阴冷盖了过去。那把象征十年租约的薄金钥匙,在她口袋里还没焐热两天,就要面对这个头顶随时会塌下来的烂摊子。五十多平米的地方,她来回找了好几遍,愣是连一根能当主梁的像样木头都找不出来。
就在她愁云压心的时候——
“吱呀——”
一声突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,从旁边废弃冷库的大铁门方向挤了出来。那门锈蚀得看不出原色,门中间一道巴掌宽的缝隙深不见底。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,又尖又短促,磨得人耳膜生刺。
祝棉猛地回头,脊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气。这声音,昨天清理霉粮时就出现过一次。它不像风吹,更像是什么活物在生锈的钢皮上狠狠刮过,又飞快缩了回去。
就在她心神不宁时,一阵细密的“嘎吱”、“嘎吱”声从迷蒙的晨雾里由远及近,越聚越响。
祝棉讶异地转过身。
在筛落的雪沫子中,她看见了一群小小的人影,正跌跌撞撞地推拉着几块巨大的、深绿色的板状物。他们形成了一股笨拙却坚定的“板车洪流”,艰难地轧过厚厚的积雪。
领头的,竟是她的儿子陆建国!
少年那张小狼崽似的脸冻得通红,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,汗气在眉毛上结成了白霜。可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,死死绷着肩上的粗麻绳,一步一步往前挪。绳子的另一头,套着一整块又宽又长的东西。
“嘿哟!嘿哟!”
稚嫩的号子声此起彼伏。后面跟着七八个半大孩子,都是陆建国那个扫盲班里的军属子女。孩子们小小的身躯几乎被前面拖拽的巨大墨绿色平板遮住大半,每张小脸都憋得通红,像一群在风雪中团结协作的蚂蚁。
当那“平板”终于被拖到断壁残垣之下时,祝棉才看清——那赫然是一块废弃教室用的巨大黑板!背面木托都烂了边角,但漆面尚算完整。黑板上残留着用白色粉笔画的工整拼音格网,每一个小格子都被清晨的寒气冻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。
“卸这儿!”陆建国喘着粗气,用力一指头顶主梁的位置。然后他猛地跑到黑板一角,指着那里用烧过的炭条,清清楚楚划着的三个粗犷又有点歪斜的字:
“谢 — 师 — 梁”。
字旁边,还用炭条画着一根笔直的横杠,旁边一行更细的炭笔字迹:“一横一竖…比爹枪管直!” 显然是他自己添的注释。
“建国,你们……”祝棉的心头一热,鼻子有些发酸。她看着儿子被汗水浸湿的额发,想说什么,却一时哽住了。
就在这时,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了动静!
“让一让!小心撞着!”
叮铃哐啷的声响中,一辆木头轱辘的独轮车冲了过来,车轮碾过碎砖冻土,冲塌了一个小雪丘。推车的独臂老汉,胡子眉毛都挂了白霜,赫然是家属院那位瘸了一条腿、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刘老木匠!
车上小山似的堆满了不知从哪里拆下来的老旧门板、窗框,不少已经被虫蛀得千疮百孔,眼孔周围晕开一圈圈的褐色污迹。
“祝师傅!”老木匠嗓门洪亮,带着北方汉子的粗粝,“寒冬腊月,吃了你那三块救命的豆渣饼子!拿这满车烂木头,换你这救命房椽!” 他铆足了劲,把独轮车往梁位下一支。
“砰!”沉重的木材堆震起一片混杂着雪沫和腐尘的气流。
祝棉连忙上前扶住有些摇晃的老人:“刘叔,这太贵重了,我们怎么好意思……”
“啥贵重不贵重!”刘老木匠一挥手,打断了她的话,“我老刘头一条胳膊一条腿,捡这些破烂攒了半辈子,就等着哪天能派上用场!你们陆家是清白人家,娃娃们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念书,这木头用在你们这儿,值!”
他话音未落,动作麻利地就开始从车里挑拣合适的木料。
黑板!蛀门板!
两根长度、厚度都透着股“凑合用”但又带着沉甸甸人情分量的“梁木”,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斜斜交错架设在了主梁位置上。刘老木匠拿出自带的几根粗铁钉,准备加固。
“等等。”
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斩断了寒风。
所有人循声望去。
陆凛冬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,深一脚浅一脚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走来。他左耳上还裹着雪白的药纱,额角一道短疤衬得下颌线条绷得极紧。寸头上落了雪粒子,眼神却沉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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