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上的霜花还没化净,街口爆米花机一声闷响,震得糊报纸的窗棂都在抖。陆和平画在玻璃上的糖爸爸影子也跟着晃了晃,空心手掌里那点饴糖折射出微弱却固执的光。
楼底下猛地炸开一声粗吼,像冰溜子刮过铁皮:
三毛六?!昨天还一毛二!你咋不去抢!
原料金贵...运输也涨...另一个声音怯怯地回。
陆援朝腾地从还有点温乎的糖锅边抬起头,冻红的耳朵一动:妈,外面咋了?
祝棉按在窗沿上的手紧了紧。巷口的骂声越来越密,像湿柴烧进灶膛,咕咚冒着黑烟。她心里一沉,这声音里的火气,比她灶膛里那点余火还要旺。
等着。她把女儿冰凉的小手塞回被子里,细细掖好被角,妈去看看。
陆和平突然抓住她的衣角,小鹿般的眼睛里满是惊慌:妈,别去...
没事,祝棉摸摸她的头,声音稳得像磐石,有妈在。
她掀开挡风的旧褥子。腊月的风像刀子,刮得她一个趔趄,差点没站稳。
门外,黑压压的人围着一台灰扑扑的爆米花机,个个缩着脖子,呵出的白气在寒风中瞬间消散。掌机老汉缩成个稻草团蹲在地上,眼睛不时瞟向对面——
钱穗穗裹着半新的蓝呢子大衣,灰围巾勒出个硬邦邦的下巴。她不看人,只盯着老汉面前那筐金玉米。黑色的浆糊桶冒着虚弱的白汽,空气里那股甜香的爆米花味早被浆糊味和人群的焦躁压得死死的。
山东金玉米,一粒坏的没有!她嗓门又高又尖,手里搓着一把玉米粒,碎屑簌簌地掉,有些明显发了灰。
屁的金玉米!一个矮个男人刚啐一口,就被他婆娘拽住袖子:少说两句!惹不起...
突然,一颗小炮弹冲了出去——是陆援朝。他冻裂的手指直接戳向箩筐:
这明明是发霉的陈糠烂谷!去年秋翻仓的底子!喂鸡都嫌!你骗人!剥削老百姓!
孩子气的愤怒裹着最真实的委屈,他猛地抬脚,狠狠踹向那只挡路的浆糊桶!
咣当——哗啦!
桶歪了,粘稠的白浆泼出来,混着泥雪,更溅上了钱穗穗锃亮的新皮鞋和藏青毛料裤腿。
时间僵了一瞬。
鹅黄的霉米粒糊在贵重的衣料上,刺眼极了。
钱穗穗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,薄嘴唇哆嗦着。她想擦,又嫌脏,毒火淬冰般的眼神死死钉在陆援朝身上。
反了你了...好!好得很!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猛地转身扒开人群走了,新棉鞋踩在浆糊和霉米上,留下一个个深坑。人群下意识给她让开一条道,那背影裹着的怨毒,让空气都冷了三分。
天,彻底黑透了。寒风卷着雪粉扫过筒子楼,发出呜呜的哀鸣。
晚饭时,家里的气氛格外沉闷。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,几块干硬的窝头,就是全部。陆援朝扒拉着碗里的粥,眼圈红红的:妈,我是不是惹祸了?
祝棉还没说话,陆建国猛地放下碗,声音硬邦邦的:你没做错。
十岁的男孩,眼神却冷得像冰:那种人,就该踹。
后来,钱穗穗的娘家侄子来过,在院门外梗着脖子喊:俺姑说...小孩不懂事,军嫂管好自家门就行...
话没说完,就被屋里陆和平一声护崽般的低呜咽怼了回去。少年讪讪地走了,后背发毛,像被三头小狼盯着。
祝棉谢绝了所有与。她知道,这事没完。风刮得更紧了,像要把筒子楼撕碎。
夜半,万籁俱寂。一个跛脚的人影贴着筒子楼冰冷的外墙溜边走来,每一步都轻得像猫,却又因为腿脚不便,拖出细微的摩擦声。他怀里抱着个刚糊好的大纸卷,浆糊还没干透,在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。走一步看三眼,惊惶得像只耗子。
他溜到陆家楼侧宣传栏下,四下张望,这才蹲下身要解草绳——
旁边烂木头和枯草堆里,一股狠力猛地炸开!
没有喊叫,只有枯草撕裂的声!
一道黑影比声音还快!是陆建国!十岁的男孩瘦得像饿豹,从败絮堆里扑出来,洗得发白露指的手套冰冷如铁,精准地死攥住那人脚踝!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!
操——!跛脚人魂飞魄散,被拽得彻底失衡,膝盖硬生生砸在冻得梆硬的石板上,一声闷响听着都牙酸。怀里那卷纸滚出去,呼啦啦展开在寒风里——
崭新的大纸上,墨迹淋漓的是一排阴森的大字:
揭露反动军官遗毒辱骂集体劳模范 家属包庇顽劣子勒令深刻检讨!
下面,陆援朝的童言被歹毒地篡改成:集体劳模全是社会主义铁仓最大的蛀虫!
旁边还污蔑陆家仗军属身份作威作福,是渣滓毒瘤,应由革命群众拔除!
砰嗵!
跛脚人半边脸砸地啃泥的同时,陆建国膝盖抵死他后背,断皮带勒过喉咙,把人死死摁在混着煤渣、污水、甚至新鲜尿渍的泥雪里。
整个过程,凶悍,沉默,利落。
噗——跛脚人喉咙里卡出半声断气的嘶嗬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喜欢后妈在八零:靠美食养崽被团宠请大家收藏:(m.20xs.org)后妈在八零:靠美食养崽被团宠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