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罐边的湿痕干了,留下一圈浅褐色的印子,像谁偷偷抹过又没擦净的指印。我蹲在灶台前,指尖蘸了点残留的酱汁蹭到唇上——咸辣依旧,油头也没变浑,只是少了一层厚度。至少不是下毒,也不是掺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咒粉。
“偷我辣酱?”我把空罐子翻过来倒了倒,一粒花椒都没掉出来,“口味还挺刁。”
我拎着罐子走到窗台,摆在最显眼的位置,又从围裙兜里摸出块小木牌,用炭条写了几个字挂上去:**欢迎品尝,下次记得打招呼**。
风一吹,木牌晃得啪啪响。
赤燎是半个时辰后路过的。他站在院门外,铠甲还没卸,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两秒,又移到那块牌子上,嘴角抽了一下:“你就不怕再来人?”
“怕啊。”我耸肩,“可总不能天天提防着角落里钻出个偷酱贼吧?再说了,这酱本来就是给人吃的,谁爱吃谁吃,不吃拉倒。”
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最终只吐出两个字:“疯了。”转身走了。
我笑出声。疯不疯的,我自己清楚。我不怕人来,就怕没人来。怕这院子里的锅冷了,火熄了,人也散了。
政变的事过去快七天了,魔宫的守卫换回了玄烬亲信,东门再没出现过陌生面孔。厉敖的残党被清了个干净,噬魂海底下压着几十个名字,连哭声都传不上来。整个烬灭城像是被重新洗过一遍,空气里那种绷紧的杀气淡了,取而代之的是种……说不清道不明的松弛感。
就像一口煮沸的锅,终于被人掀了盖子。
早上的晨会照常开。我在膳房门口支了个小桌,上面摆着三碟刚出锅的爆炒魔藤丝,油亮亮地冒着热气。我清了清嗓子,当众念名单:“昨夜扫魔炉的三人,各加两分,可换半斤热菜一份。”
底下一群杂役面面相觑,没人动。
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。老规矩里,干杂活是贱役,哪有资格领赏?更别说还是监行官亲自端菜。这不合体统,也不合魔族的“威严”。
我懒得解释,直接喊了第一个名字:“阚六,过来领。”
那小子缩在人群后面,脸都白了:“林……林大人,这……是不是弄错了?”
“没错。”我把盘子往前推了推,“你昨晚多巡了两趟炉区,记录在案。积分制不看身份,只看做事。吃不吃随你,但分已经记上了。”
他犹豫半天,终于挪过来,接过盘子时手都在抖。
“趁热吃。”我塞给他一双筷子,“凉了伤胃。”
他低头猛扒了一口,辣得直抽气,却又舍不得放下。
消息传得比我还快。第二天早上,积分榜前三的名字全换了人。第三天,守卫轮岗开始抢名额,有人为了多值一班主动申请加训。第五天,灶娘乙笑着跟我说:“林姑娘,今早有人偷偷塞了张纸条,说想换双新靴子,问攒八分够不够。”
我乐了:“够,当然够。告诉他们,月底还有‘服务之星’评选,第一名能换我亲手做的麻辣火锅底料一坛。”
她瞪大眼:“真给?”
“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?”
第七天傍晚,我在院子里支起铁锅,熬起了麻辣锅底。红油翻滚,牛油混着豆豉、花椒、干辣椒炸出浓香,顺着风一路飘到外院。我自顾自涮肉喝酒,嘴里哼着一首老歌,调子跑得离谱,但唱得理直气壮。
赤燎路过时,天已经擦黑。
他在院门口站定,看了会儿我锅里的沸腾,忽然开口:“你……每天都这样?”
“对啊。”我夹起一片烫得发卷的魔牛肚,在麻油碟里滚了一圈,“一个人吃多没劲,热闹才有滋味。”
他没接话,转身走了。
我以为他不会再来了。
结果第二天,锅边多了三双陌生筷子。没人说话,也没打招呼,但碗里的菜一点没剩。
第三天,有人悄悄放下一筐新鲜魔椒,个头饱满,辣度十足。
第五天,两名守卫轮休时蹲在锅边等开锅,一边啃骨头发一边聊哪个哨岗最难熬。
第七天,玄烬走进院子。
我没抬头,还在捞浮沫。他站在锅边,看着围坐一圈的魔兵,有人正为最后一片腰花争得面红耳赤,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。
他轻声说:“原来……这就是‘家’的味道。”
我手一顿,勺子磕在锅沿上,发出一声脆响。
他没再多说,只伸手从锅里捞了块豆腐,吹了吹,慢慢吃了下去。吃完后,他看了我一眼,眼神很静,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。
那天晚上,我坐在院中竹椅上,手里捏着半块烤魔薯,外皮焦脆,内里软糯。天色渐暗,东华苑的灯一盏盏亮起来,厨房的烟囱还在冒烟,隔壁小孩在追着一只发光的虫子跑。
我咬了口魔薯,热乎乎的甜味在嘴里化开。
曾经我每天算着里程、卡着时间送外卖,脑子里只有“超时不扣钱”和“差评要申诉”。现在我不用赶了,没人催我,但我反而更忙了——忙着教人怎么用积分换东西,忙着调试新酱料,忙着听某个守卫抱怨他老婆嫌他值班太多。
我不是影子,不是替身,也不是靠谁活着的依附者。
我是林小满。
一个会做饭、会骂人、会耍滑头,但也愿意把最后一口菜分出去的普通人。
玄烬走的时候,把一块温热的玉符放在我桌上。我没打开看,但知道那是允许我自由进出议事殿的凭证。从前这是长老才能拿的东西。
现在它在我这儿,像个玩笑,又像某种确认。
赤燎今晚没穿铠甲,只披了件深色外袍,站在我院门口,手里拎着个布包。
“给你。”他递过来。
我接住,沉甸甸的,还带着余温。
“啥?”
“你自己看。”
我解开布绳,里面是一小坛酱,颜色比我的更深,油面上浮着一层细碎的红椒末。坛底贴着张纸条,字迹潦草:**上次偷的,还你**。
我愣住。
赤燎嘴角微动:“他说,味道不错,就是太辣,下次少放点花椒。”
我抬头看他:“他让你来的?”
“不全是。”他顿了顿,“是我自己要来的。”
我抱着坛子,笑了。
夜风穿过院子,吹得晾绳上的布包轻轻晃动。其中一只线松了,缓缓垂下来,油渍斑斑的布角蹭到了地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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