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侧妃和苏侧妃的“探望”仿佛一个信号,打破了惊蛰轩表面的平静。没过两日,真正的“客人”上门了。
来的是镇北侯夫人,也就是林微微的嫡母,王氏。带着林微微的嫡姐,侯府千金林玉瑶。理由是“听闻王妃前些日子受惊,特来探望,并送些家中准备的补品”。
李嬷嬷进来通传时,林微微正在修改隔热箱的设计图,闻言笔尖一顿。该来的,终究还是来了。
“请她们去花厅吧。”林微微放下笔,深吸一口气。原主记忆里,这位嫡母表面慈和,实则心机深沉,对庶女们向来刻薄。嫡姐林玉瑶更是骄纵任性,没少欺负原主。她们此时前来,绝不仅仅是探望那么简单。
整理好衣饰,林微微带着恰到好处的、混合着些许疏离和谨慎的笑容,步入花厅。
“母亲,姐姐。”她微微颔首,并未行大礼。如今她是摄政王妃,身份上已压过侯府夫人和千金。
王氏保养得宜,穿着绛紫色诰命服,笑容满面,透着一股精明的热络:“哎呦,我的好女儿,可算见着你了!前些日子听说你……可把母亲担心坏了!”她上前就想拉林微微的手,被林微微不着痕迹地避开。
“劳母亲挂心,妾身已无大碍。”林微微语气平淡,目光扫过一旁穿着桃红撒花裙、眼神挑剔地打量着她身上穿戴的林玉瑶。
林玉瑶撇了撇嘴,语气酸溜溜的:“妹妹真是好福气,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如今可是王爷心尖上的人了,连太后寿辰都能献礼,真是给我们侯府长脸。”她特意加重了“献礼”二字,嫉妒之情溢于言表。
王氏瞪了女儿一眼,转而笑着对林微微说:“玉瑶不会说话,妹妹别介意。你父亲听说你安然无恙,还得了王爷看重,不知多高兴!直说我们侯府出了个有出息的女儿!”她话锋一转,压低声音,“只是……女儿啊,你如今虽身份尊贵,但到底年轻,王府后院关系复杂,两位侧妃都不是简单人物。你独自在此,母亲实在放心不下。若有需要家里帮衬的地方,千万别客气。你父亲和兄长,总归是你的依靠。”
这话说得漂亮,既表达了关心,又暗示了侯府可以成为她的后盾,但前提是,她得记得自己是侯府的女儿,要为侯府谋利。
林微微心中冷笑。当初把她推出来殉葬时,可没见他们念及半点亲情。如今见她“得势”,便忙不迭地来认亲、施恩、索取了。
她面上却露出些许感动和依赖:“母亲说的是。妾身初来乍到,许多事确实力不从心。有母亲和父亲记挂,妾身心里便踏实多了。”她顺着王氏的话,扮演着一个需要娘家支持的柔弱王妃。
王氏见她态度“软化”,笑容更真诚了几分,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太后寿礼的详情,以及谢无岐对她的态度。
林微微岂会让她得逞?她只含糊地说寿礼是些小巧物件,王爷态度温和,但具体细节一概以“王爷吩咐不可外传”或“妾身愚钝,未能领会”为由挡了回去。
王氏试探无果,也不气馁,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家中“不易”,暗示侯府在朝中需要摄政王照拂,希望林微微能多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。
林微微一一应下,态度恭顺,却滴水不漏。
最后,王氏留下几盒所谓的“珍贵补品”,又暗示林玉瑶已到适婚之龄,希望林微微有机会能在贵妇圈中为姐姐牵线搭桥,这才带着几分满意和几分未达目的的不甘离去。
送走这对母女,林微微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却。青黛担忧地看着她:“王妃,侯夫人她……”
“无事。”林微微摆摆手,“不过是见我有用,想来分一杯羹罢了。”她看着那几盒补品,眼神冰冷。镇北侯府,不过是另一个需要小心应对的势力。他们所谓的“支持”,充满了算计和索取。
然而,这次会面也并非全无用处。至少让她更清楚地认识到,在这个时代,家族是一把双刃剑。运用得当,或许能成为暂时的助力;但若被其裹挟,则可能万劫不复。她必须小心平衡与娘家的关系,既不能完全割裂,让他们狗急跳墙,也不能被他们掌控,成为棋子。
正当她沉思时,门外传来通报,王爷来了。
谢无岐走进来,目光扫过花厅里尚未撤去的茶盏和那几盒补品,淡淡问道:“镇北侯夫人来过了?”
“是,母亲和姐姐来探望妾身。”林微微如实回答。
谢无岐走到她面前,指尖抬起她的下巴,迫使她与自己对视,语气听不出喜怒:“爱妃觉得,你这娘家……靠得住吗?”
林微微心跳漏了一拍,知道他这是在试探她的立场和心智。她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闪躲,清晰而平静地回答:“雪中送炭者少,锦上添花者众。妾身如今身着锦衣,自然引来‘添花’之人。但妾身深知,能依靠的,唯有王爷。”
她没有直接批判娘家,而是点出了现实,并再次表明了对谢无岐的依赖。这个回答,既显清醒,又表忠心。
谢无岐凝视她片刻,松开了手,唇角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弧度。“你明白就好。”他转身走向书案,看到了她修改的设计图,“寿礼准备得如何了?”
“已大致妥当,只待最后调整。”林微微跟过去,心里松了口气。这一关,算是暂时过了。
但她也知道,随着她地位的提升,来自四面八方的“关怀”和算计只会越来越多。镇北侯府,绝不会是最后一个。她的娇俏王妃之路,注定要在一片荆棘中,趟出自己的方向。而下一个更大的考验——太后寿辰,即将来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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