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夜衡再一次醒来之时,已是次日的清晨。
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,驱散了寝殿内积郁的阴霾与药味,带来一丝清新的暖意。他睁开眼,眼神虽仍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与疲惫,但那份洞悉一切的锐利与深沉,已如退潮后显露的礁石,清晰可辨。
他没有立刻起身,甚至没有转动脖颈,只是静静地躺着,目光缓缓地扫过熟悉的帐顶承尘,感受着身体里那股久违的、微弱却真实流动的生机。记忆如破碎的潮水,带着混乱与痛楚,一点点回溯:养心殿的孤注一掷,回府后的油尽灯枯,漫长的黑暗沉沦,以及……在那无边死寂的深渊边缘,隐约感受到的一丝坚韧的牵引,和一个始终清晰冷静的声音。
那个声音,属于苏念雪。
他微微侧首,目光落在榻边。苏念雪并未像前两日那般时刻守候在侧,而是坐在稍远一些的窗边小几旁,就着晨光,低头专注地看着一卷书册。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,未施粉黛,面容略显清减,却更衬得眉眼沉静,气质如兰。晨光勾勒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脊背,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安然,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。
然而,萧夜衡比谁都清楚,正是这份看似安然的力量,在他最危难之时,稳住了即将倾覆的王府。钱嬷嬷和秦刚的忠心毋庸置疑,但真正在惊涛骇浪中掌稳舵轮、甚至敢于兵行险着的,是她。
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,苏念雪从书卷中抬起头,迎上他的目光。她没有丝毫意外或惊慌,只是平静地合上书,起身走到榻边,微微屈膝:“王爷醒了。感觉可好些?是否需要进些粥水?”
她的态度恭敬却疏离,仿佛只是尽职的医者或下属,而非与他有着名义上最亲密关系的妻子。这种距离感,让萧夜衡心中微微一动。他想起昏迷前对她的审视与利用,想起她献上账本时的冷静,想起那夜“掌心雷”的惊天动地,更想起意识模糊时,耳边那不曾断绝的、带着安抚力量的絮语。
“水。”他开口,声音依旧沙哑干涩,但比昨日清晰了许多。
苏念雪转身从温着的瓷壶中倒了一杯温水,递到他唇边。萧夜衡就着她的手,缓慢地喝了几口,清凉的液体滑过干涸的喉咙,带来一丝真实的活气。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,带着一种近乎剖析的审视。
喝完水,他靠在引枕上,缓了片刻,才缓缓道:“这些日子……辛苦你了。”这句话说得平淡,却重若千钧。其中包含的,远不止是表面的谢意。
苏念雪垂下眼帘,将水杯放回几上,语气依旧平稳:“妾身份内之事,不敢言辛苦。王爷能转危为安,是王府之福。”
萧夜衡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,似笑非笑。份内之事?这“份内”的界限,早已被她拓宽了不知多少。他不再绕圈子,直接切入核心,声音虽弱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:“外面……现在是什么情形?”
苏念雪知道,真正的交锋开始了。他不再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病人,而是重新变回了那个执掌权柄的烨王。她整理了一下思绪,言简意赅地将这几日发生的重要事件清晰道来:睿王借皇后懿旨探视被阻,周院判得出“病入膏肓”的结论,此消息已被睿王一派散播,朝中风向微妙,北境军中似有异动迹象。她略去了自己使用解毒丹的细节,只强调是王爷自身意志顽强和御医精心调养的结果。
萧夜衡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唯有眼底深处风云变幻,冷冽的寒光一闪而逝。他昏迷期间,外界果然已天翻地覆。陈铭冯奎倒台只是开始,睿王和赵崇的獠牙已彻底露出,迫不及待地想将他连同他的势力吞噬殆尽。而苏念雪……她不仅守住了王府,更利用“病危”的假象,为他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,甚至可能引蛇出洞。
“你做得很好。”他再次开口,这次的评价更加具体,也更具分量,“若非你周旋得当,本王此刻,恐怕已是一具任人摆布的尸体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锐利地看向她,“那‘掌心雷’……你可还有留存?”
“尚有部分库存,由秦统领秘密保管。”苏念雪如实回答,心中警惕,他醒来第一件事就问这个,可见其重视程度。
萧夜衡沉吟片刻,道:“此物……关系重大。其制法,除你之外,绝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全貌。秦刚可信,但技术需牢牢掌握在你手中。”这是明确的授权,也是将她与这项核心技术深度捆绑。
“妾身明白。”苏念雪应下。这正是她所愿。
“本王苏醒的消息,”萧夜衡继续道,语气转为冷厉,“暂不对外公布。还需……再‘病’上一段时日。”他要利用这段时间,看清哪些是忠,哪些是奸,更要暗中布局,准备反击。
“是。”苏念雪毫不意外,这正是政治博弈的常态。
空气忽然陷入短暂的沉默。萧夜衡看着她沉静的侧脸,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:“那日……在温泉别院,你所绘的弩机草图,可还有后续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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