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玉容没有回头,只是轻轻摆了摆手。
离开宗人府别院,林文清的心情无比沉重。沈玉容的话在她脑中反复回响。她立刻派人请来了林武和林书瑶。
在林文清的书房内,她将沈玉容的告诫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兄姊。
林武听完,面色凝重,虎目中精光闪烁:“她说的不错!如今我们林家确实位高权重,但也确实成了众矢之的。边军整顿,触动了多少将门的利益?工部改革,又让多少旧派权贵损失惨重?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嫉恨,等着抓我们的把柄!”
林书瑶也蹙起秀眉:“我近日在工部也感到阻力重重,户部在款项上卡得极紧,下面一些官吏也阳奉阴违。原以为只是政务分歧,如今看来……或许没那么简单。”
林文清深吸一口气,眼神变得无比坚定:“沈夫人用性命给我们提了醒。从今往后,我们兄妹三人,行事需更加如履薄冰,谨言慎行。功劳是陛下的,恩典是陛下的,我们只需尽忠职守,办好差事,切不可居功自傲,结党营私。尤其是与外臣交往,更要把握分寸。”
三兄妹达成共识,心中那根名为“谨慎”的弦,彻底绷紧。
叛乱平定后,皇帝终于可以放开手脚,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。
林武被正式任命为兵部尚书,统领全国兵马。他凭借在军中的威望和铁腕手段,大力整顿军务,推行新的练兵章程,核查军饷粮草,一批靠着关系尸位素餐、甚至克扣军饷的将领被革职查办,军队风气为之一新。但他始终记得妹妹的提醒,所有重大决策均详细奏报皇帝,绝不专权。
林书瑶升任工部尚书,成为大周朝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尚书。她全力推行新式织机和各项改良技术,设立了标准化的工匠考核与奖励制度。新式织机以其极高的效率在全国范围内迅速推广,官营织造的产出大幅增加,质量提升,成本下降,为充盈国库立下了汗马功劳。然而,在涉及资源调配、与各部协调时,她更加注重程序,凡事有据可查,有迹可循,不给旁人留下任何攻击的口实。
林文清被册封为安宁郡主,赐金牌,虽无具体官职,却地位超然,协助皇帝处理机要政务,尤其侧重于吏治考核与外交策略。她提出的简化税制、鼓励垦荒、兴修水利等多条建议被皇帝采纳,朝政日渐清明。但她始终保持着谦逊低调,深居简出,除了必要的公务,极少与朝臣私下往来,将“不结党”三个字做到了极致。
然而,三兄妹都清楚地知道,眼前的平静只是表象。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。
北狄虽然暂时退却,但狼子野心未泯;朝中虽然清除了张太傅、沈玉容等核心叛党,但那些因改革而利益受损、或因观念守旧而心怀不满的势力,依然强大,并且在暗中窥伺,等待着反扑的机会。
这日,三兄妹难得聚在一起用膳。席间,气氛并不轻松。
“大哥,”林书瑶放下银箸,关切地问道,“边关近日情况如何?我听闻北狄似乎不太安分。”
林武神色凝重,放下酒杯:“探子回报,北狄王庭正在大量征集各部族兵马,囤积粮草,恐怕不久就会卷土重来。而且此次领兵的,据说是北狄名将,左谷蠡王阿史那·咄苾,此人用兵狡诈,勇猛非凡,不比之前的左贤王。”
林文清轻声道,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:“朝中也不平静。许多老臣对新政不满,认为变革太过剧烈,有违祖制,暗中阻挠者不在少数。尤其是漕运改革和税制调整,触动了不少人的钱袋子。”
三人相视无言,都明白前路依然艰难,暗礁重重。
但他们眼中却没有任何退缩之意。只要兄妹同心,彼此扶持,谨慎前行,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。
窗外,一轮明月高悬,清辉遍洒,照亮了这个刚刚经历动荡、正努力走向新生的国家。然而,所有人都能感觉到,山雨欲来风满楼,新的征程,伴随着更大的挑战,即将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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