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播结束的余晖像融化的金子，淌过老巷的青石板，在杂货铺的门槛上积成暖融融的一滩。杨俊男正将直播时用的证据复印件按顺序叠好，《资本笔记》摊在一旁，某页空白处已写满新的批注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，混着王磊收拾设备的响动，成了此刻最安心的背景音。
“嗡——”
王磊刚把摄像机装进包里，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，像揣了只扑腾的麻雀。他掏出来一看，屏幕上的消息提示像瀑布似的往下掉，红色的未读数字从“99+”跳到“999+”，震得他虎口发麻。“我靠！”他低呼一声，把手机往桌上一杵，“爆了！真爆了！私信都堆成山了！”
林雪正用纸巾擦额角的薄汗，浅蓝色连衣裙的领口沾着点补光灯的光晕，闻言凑过去看。王磊的直播账号私信界面里，新消息还在疯狂蹦跳，有带着专业印章的资质证明，有拍在纸上的手写线索，还有密密麻麻的文字留言，像无数只手，隔着屏幕朝他们递来力量。
“分着看。”杨俊男推过来两把木凳，把自己的备用手机也摆在桌上——那是他专门对接财经博主的号，此刻也亮着成片的未读提示。三人围着长桌坐定，指尖同时落在屏幕上，像三位拆信的信使，拆阅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滚烫心意。
王磊负责主力直播号，指尖划得飞快，时不时拍着大腿惊呼：“这位跨境金融的老哥牛啊！”他把手机转过来，屏幕上是份盖着红章的资质证书，附言写着：“离岸公司的股权架构我熟，能挖到实际控制人，随时待命。”话音刚落，又一条私信弹出来，他念得愈发激动：“‘我曾是佳美财务部的，手里有2019年的假账凭证，当年被大股东逼着改营收数据，现在敢站出来作证’——下面还附了他的身份证和离职证明！”
那张身份证的照片里，男人两鬓有了白发，眼神却透着股豁出去的执拗。王磊赶紧截了图，存在加密相册里：“这可是绝杀！之前的资金流向是明线，这假账就是暗线，两条线一拧，看那些蛀虫还怎么狡辩！”
林雪翻看着自己的小号私信，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着，像在抚摸那些温热的文字。有位网名叫“公益小杨”的人发来长消息：“看了工人师傅的故事特别揪心，我们机构能对接米面油援助，要是谁家因为这事断了生计，随时找我。”下面还附了机构的营业执照，红章在屏幕上看得清清楚楚。
更让她眼眶发热的是家属院阿姨们的私信。赵叔的老伴用语音发来消息，带着浓重的乡音：“小雪啊，我翻出了建厂时的账本，第一页记着‘1973年3月，大家凑了37块6毛买铆钉机’，字都晕开了，要是用得上，我让赵老头给你送过去。”语音里还混着赵叔的声音：“让她别跑了，我送！”
林雪把这些私信按“线索”“援助”“祝福”分类存档，牛皮笔记本上很快记满了页码，赵叔老伴的那条后面，她画了个小小的红罐，旁边写着“37.6元”——那串数字在晨光里闪着光，比任何市值测算都更有分量。
杨俊男的界面里，多是带着“律师事务所”“财经研究院”后缀的账号。一位叫“资本市场老炮”的私信格外醒目：“已看完全部证据，大股东涉嫌违规减持+资金外逃，中港包装构成恶意并购，这两点是监管死穴。”他还附了份清单，详细列明了向证监会举报需准备的17项材料，连“证据复印件需骑缝盖章”这种细节都标了红。
“这位应该是业内人。”杨俊男把清单导进文档，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，“他说跨境资金超过5万美元需申报，那2.37亿根本没走正规渠道，光这一条就能钉死外汇违规。”他抬眼时，镜片反射着晨光：“之前我们是摸着石头过河，现在有专业地图了。”
三人交换着看私信，长桌上的手机屏幕像片发光的星河。有海外华人发来的：“开曼群岛的账户我帮你盯，这边有华人律师团”；有大学生社团的：“我们组织了500人转发小队，保证热搜不掉”；甚至有做短视频的博主发来：“我能把证据做成动画，让大爷大妈都看明白”。
王磊翻到条初中生的私信，小孩用拼音写道：“我爸爸是佳美工人，他说你们是英雄。”下面还画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，举着写有“加油”的牌子。他把这条设成了特别关注，笑道：“这才是最牛的奖杯。”
杂货铺的阳光越升越高，照得桌面暖洋洋的。杨俊男忽然起身，从帆布包里掏出三瓶冰镇矿泉水，“啪”地放在桌上：“干活。”他把《资本笔记》摊开在中央，新的一页上写着“证据链补充清单”：“王磊对接知情人，把假账凭证和离岸架构挖透；林雪联系家属，把老账本、老物件收集好，这些是情感牌，也是铁证；我来整理举报材料，按那位‘老炮’的清单来，一条都不能少。”
夜幕降临时，杂货铺的灯亮得像颗星。王磊对着电脑和跨境金融专家视频，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股权图谱，他边记边画，草稿纸上画满了箭头；林雪在角落里打电话，声音温柔却坚定：“张阿姨，您别急，账本不用送，我明天过去取就行……对，顺便看看您种的月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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