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,慢悠悠地铺满了家属院的天空。林雪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,一步一步挪回了家。书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,里面的U盘和那份皱巴巴的股权变更协议,像是两块沉甸甸的石头,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推开家门的时候,玄关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,厨房里飘来番茄炒蛋的香气,是妈妈林慧最拿手的菜。往常这个时候,林雪早就扔下书包冲进厨房,抱着林慧的胳膊撒娇,嚷嚷着要先尝一口。可今天,她连扯出一个笑容的力气都没有,耷拉着脑袋,踢掉脚上的帆布鞋,连鞋都懒得摆整齐。
“回来啦?”林慧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番茄炒蛋从厨房走出来,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,看到林雪这副蔫蔫的样子,眉头轻轻蹙了起来,“怎么了这是?跟霜打的茄子似的。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?”
林雪摇了摇头,没说话,慢吞吞地走到沙发边,把书包往旁边一扔,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,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。吊灯的光影晃得她眼睛发酸,脑子里乱糟糟的,全是杨俊男父亲暴怒的吼声,还有杨俊男那双泛红的眼睛,以及仓库角落里老王那佝偻的背影。
她掏出手机,想给杨俊男发个消息问问情况,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问他有没有挨骂?问他电脑拿回来没有?还是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?最后,她只是默默地把手机塞回兜里,蜷起身子,把脸埋进了膝盖里。
林慧把菜端上桌,又盛了两碗米饭,看到林雪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,心里的担忧更甚了。她放下碗筷,走到沙发边坐下,伸手轻轻摸了摸林雪的头发,指尖触到的发丝有些发凉。“是不是跟俊男吵架了?”
林雪的肩膀微微一颤,还是没吭声。
林慧叹了口气,声音放得柔缓:“我看着你和俊男长大,你们俩从小就黏在一起,有什么事都一起扛。以前你俩闹别扭,不出半天就和好如初,这次是怎么了?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?跟妈妈说说,别憋在心里。”
温热的掌心贴在发顶,带着熟悉的温度和淡淡的皂角香,林雪鼻子一酸,积攒了一整天的委屈和恐慌,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,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,砸在手背上,冰凉刺骨。
“妈……”她哽咽着开口,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,“我们好像……好像捅马蜂窝了。”
林慧的心猛地一沉。她知道林雪和杨俊男最近在偷偷摸摸地查厂里的事,也知道老厂区拆迁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。她在佳美包装的财务部干了快二十年,从一个小小的出纳干到现在的会计主管,厂里的那些猫腻,她怎么会看不出来?只是,她不敢说,也不能说。
她沉默了半晌,伸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林雪,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眶,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。“是不是……查到中港包装(香港)的事了?”
林雪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林慧,眼里满是震惊:“妈,你怎么知道?”
林慧苦笑了一声,站起身,走到窗边,拉开窗帘一角,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。家属院的路灯亮了起来,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楼下的小路,偶尔有晚归的行人匆匆走过。“我在财务部干了这么多年,怎么会察觉不到异常?”
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无奈:“从半年前开始,佳美集团的账目就变得越来越乱。明明是亏损的新能源项目,却被做成了盈利的报表;明明是一笔笔正常的货款,却被记成了‘应收账款’,挂在账上迟迟不结算。还有中港包装(香港)的那笔投资款,说是战略投资,可钱到账之后,就被以‘关联交易’的名义,一笔笔转走了。”
林雪听得目瞪口呆,手里的纸巾掉在了地上。她从来不知道,妈妈竟然早就察觉了这些事。“那你为什么不说?为什么不告诉别人?”
“说?怎么说?”林慧转过身,看着林雪,眼里满是苦涩,“跟谁说?跟王主任说?跟李总说?还是跟那些每天忙着算计怎么捞钱的高层说?”
她走到书桌前,拉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,里面放着几本厚厚的账本。她从里面抽出一本封面泛黄的笔记本,递给林雪:“这是我偷偷记的应收账款明细,从三年前开始,每一笔异常的账目,我都记在上面了。”
林雪接过笔记本,手指微微颤抖。笔记本的封面是硬壳的,边角已经被磨得有些圆润,上面用钢笔写着“备查”两个字,字迹娟秀,是妈妈的笔迹。她小心翼翼地翻开,里面的纸张有些泛黄,却写得整整齐齐,每一页都详细记录着日期、金额、付款方和备注。
“你看这里。”林慧指着其中一页,声音压得很低,“这是去年的一笔账,付款方是中港包装(香港)旗下的一家空壳公司,金额是五千万,备注写的是‘采购包装材料款’。可实际上,我们厂根本就没有跟这家公司有过任何业务往来。这笔钱,就是通过虚假交易,从佳美包装的账上,转到了中港包装(香港)的口袋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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