鹤丸国永僵在原地,感受着肩膀上突然增加的、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重量。
千织睡着了。
不过片刻的寂静,鹤丸就感觉到一个微凉的、带着淡淡冷香的脑袋,轻轻地、毫无预兆地靠在了他的肩头。
他低头,看到千织闭着眼睛,长长的黑色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柔和的阴影,呼吸变得清浅而均匀。
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,此刻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恬静,甚至带着一丝不设防的稚气。
仿佛刚才那些残酷的话语,只是梦中的呓语。
他就这样……睡着了?
在深夜的樱树枝头,在一个认识不到半小时、甚至还算不上熟悉的刀剑身边?
鹤丸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。这比任何他精心策划的恶作剧都要来得“惊吓”。
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,酸酸涩涩的,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
他试着轻轻动了一下肩膀,千织没有任何反应,只是无意识地在他肩头蹭了蹭,像一只寻找热源的小猫,睡得更加沉了。
夜风渐凉,樱花依旧飘落,有几片沾在了千织墨色的发间和羽织上。
鹤丸看着他那单薄的衣物,皱了皱眉。这样睡下去,肯定会生病的
——虽然他似乎本来就病得不轻。
不能让他继续待在这里了。
鹤丸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,极其轻柔地将千织从树枝上抱了起来。
入手的分量让他心头再次一沉——太轻了,仿佛抱着一捧随时会消散的月光,或者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。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实质的重量,只有那透过衣料传来的、低于常人的微凉体温。
他抱着千织,轻盈地从树上一跃而下,落在铺满花瓣的草地上。
接下来去哪?
送回天守阁?
这个念头刚一浮现,鹤丸的脑海中就立刻浮现出白天长谷部描绘的那个空荡、破败、积满灰尘、只有一个猫窝的房间。
那里冰冷,死寂,没有任何生气。把这样一个沉睡的、脆弱得像琉璃一样的人送回到那种地方?
鹤丸几乎是立刻就否决了这个想法。
他低头看了看怀里安睡的千织,那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几乎透明,靠在他胸前的呼吸微弱而平稳。
一种莫名的、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
——不想送他回去。
那里太冷了,太荒芜了。不像是个“家”,更像是个……等待终结的洞穴。
于是,鹤丸国永,这把以惊吓和恶作剧为乐的太刀,做出了一个让其他刀剑知道后绝对会目瞪口呆的决定。
他理所当然地、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意味,抱着新任审神者,转身朝着自己居住的部屋方向走去。
拐带审神者?不,这怎么能算拐带呢?他这只是……不忍心让主君在寒夜露宿树枝,好心收留一晚而已。
对,就是这样。
鹤丸在心里给自己找到了完美的理由,甚至有点得意于这个新“惊吓”的点子。
他抱着千织,熟门熟路地避开可能还有刀剑活动的区域,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他的部屋不算大,但收拾得相对整洁,至少比天守阁有人气得多。
有铺好的被褥,有矮桌,角落里还堆着一些他收集来的、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。
鹤丸轻手轻脚地将千织放在自己的床铺上,动作小心得仿佛在安置一件易碎的珍宝。
他拉过被子,仔细地给千织盖好,一直盖到下巴,只露出一张安静的睡颜。
千织在接触到柔软温暖的被褥时,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、满足的喟叹,像小猫找到了舒适的窝,身体微微蜷缩,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柔软的枕头,睡得更沉了。
鹤丸蹲在床边,看着千织毫无防备的睡颜,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芒。
他伸出手,极轻地拂去了千织发间沾染的樱花瓣,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墨发时,动作微微一顿。
“没有用了……吗?”
他低声重复着千织的话,语气不再是戏谑,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。
这样一个拥有着让万叶樱盛开之力的存在,却被家族像丢弃垃圾一样抛弃,然后被时政扔到这个同样是垃圾堆的本丸里等死。
这其中的讽刺和残酷,让鹤丸这把见惯了生死别离的千年老刀,都感到一阵寒意。
他看着千织沉睡的脸,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或悲伤的痕迹,只有一片空蒙的平静。仿佛所有的伤害和抛弃,都无法在他心中留下印记。
是因为已经彻底放弃,所以连痛苦都感觉不到了吗?
鹤丸不知道。
他只知道,此刻看着这个蜷缩在自己被窝里、呼吸轻浅的审神者,他心中那些恶作剧和惊吓的念头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、想要守护这份脆弱安宁的冲动。
他在床边坐了下来,背靠着墙壁,没有睡意,只是静静地守着。
月光透过窗户纸,朦胧地照亮房间,也照亮了床上安睡之人和床边守夜之刀的身影。
窗外,万叶樱在夜色中静静伫立,花瓣依旧无声飘落。
而本丸的夜,还很长。
鹤丸国永,或许在无意间,第一个真正踏入了那位审神者荒芜而寂静的世界边缘。
而他带来的,不是惊吓,而是一个暂且可以安眠的、温暖的角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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