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航、东航那些财大气粗的巨头只认波音空客，根本瞧不上。
而更小的地方航司，要么没钱买，要么宁愿买一堆便宜的螺旋桨飞机凑数。
只有蜀航。
只有这种不大不小，刚刚拿到黄金航线准入证，又极度渴望快速形成战斗力的“中间派”，才是他最理想，也几乎是唯一的买家。
错过这个村，就再没这个店。
幸好。
他赌对了。
郭泉芳已经安排他住进蜀省最好的酒店，只等一周后，亲眼见证那五架钢铁巨鸟的降临。
回到蜀省最好的蓉城大酒店，总统套房的门在身后合上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。
周正豪没有去看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。
他扯开领带，随手扔在沙发上，然后整个人重重陷进了柔软的真皮沙发里。
额角的汗珠，沿着脸颊的轮廓无声滑落，最终没入他紧绷的下颌线。
他闭上眼。
脑海里，与郭泉芳交锋的每一个画面，每一个字，都在反复回放。
每一步，都踩在万丈悬崖的边缘。
他赌的，是郭泉芳被逼到绝境后，那份不甘心坐以待毙的野心。
现在，上半场结束了。
下半场，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验。
他摸出那部老旧的诺基亚，没有丝毫犹豫，拨通了那个早已刻进骨子里的号码。
跨越漫长时区的电波，在短暂的忙音后被接通。
“是我。”
周正豪的声音带着一丝鏖战过后的沙哑。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沉静的女声，独特的俄语口音让每个字都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你的声音，很疲惫。”
娜塔莉娅总能精准地捕捉到他的状态。
“刚打完一场硬仗。”
周正豪揉了揉眉心。
“五架图-154M，一周之内，我要它们降落在华夏蜀省的双流机场。”
他言简意赅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娜塔莉娅在快速评估这件事的可行性。
“亚历山大不会轻易同意。”
“他更倾向于拆掉它们，卖零件。风险最低。”
周正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风险最低，利润也最低。”
“告诉他，我拿到了十亿的合同，华夏币。”
“他拿走五个亿。”
“剩下的，是我们的。”
娜塔莉娅的呼吸，在电话里陡然加重。
五个亿。
这个数字，对于如今那个百废待兴、急需资金喂饱无数张嘴的国度而言，不啻于一场甘霖。
“他会动心。”
娜塔莉娅迅速给出了判断。
“但光有钱还不够。他贪婪，且多疑。”
“他会担心尾款只是空头支票。”
周正豪似乎早有预料。
“所以，需要你出马。”
“娜塔莉娅，动用你父亲留下的关系网。”
“让他明白，跟我合作，他得到的绝不仅仅是钱。”
“而是未来，一个能让他彻底摆脱困境的，源源不断的机会。”
“告诉他，这是我，周正豪，给出的承诺。”
电话那头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周正豪没有催促，只是静静地等待。
娜塔莉娅不只是他的翻译，更是他插入那片冰封大地的钥匙。
“好。”
许久，娜塔莉娅只回了一个字。
“给我三天。”
“三天后，飞机会准时起飞。”
听到这个“好”字，周正豪紧绷到极致的身体，才真正松弛下来。
他彻底靠进沙发里，呼出的气息悠长而滚烫。
“谢了。”
“我们是合伙人。”
娜塔莉娅的声音依旧平静。
“保护好自己。”
电话挂断。
周正豪望着窗外连绵的璀璨灯火，一种真实的掌控感，第一次油然而生。
然而，这份安宁脆弱得如同窗上的倒影。
仅仅两天后。
一股针对蜀航的舆论风暴，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华夏民航界。
“蜀航豪掷十亿，购入五架‘空中活棺材’！”
“震惊！被主流市场淘汰的图-154，竟成蜀航主力机型，乘客安全谁来保障？！”
一篇篇措辞耸人听闻的报道，如病毒般在各大报纸的角落滋生，然后迅速引爆。
波音华夏区的首席代表，一个叫托马斯的美国人，在一次行业沙龙上，端着香槟，“不经意”地向记者笑道：
“图-154？哦，那真是个……非常勇敢的选择。”
“从设计的角度看，它更像一个追赶西方的半成品，一款服务于政治任务的仓促之作。”
他耸了耸肩，一脸无辜。
“至于它的安全记录……嗯，我想各位媒体朋友比我更专业，可以自己去查查。”
“我们的波音737，才是经过全球市场几十年检验的，最成熟，也是最安全的选择。”
托马斯的话，被媒体奉为圭臬，无限放大。
波音的巨大影响力，让这些言论瞬间具备了审判般的权威性。
恐慌，如同瘟疫，在潜在的乘客群体中疯狂蔓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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