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中那黄绫包裹,如同烙铁般烫着楚宁的心。回到逼仄的耳房,她几乎是立刻反锁了门,背抵着门板,急促地喘息了几口,才勉强平复下擂鼓般的心跳。
屋里没有点灯,只有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,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。楚宁摸索着走到床铺最里侧,掀开褥子,又撬开一块早已松动的地砖——这是她入宫后不久便悄悄准备的、唯一一处自认为安全的藏物之所,里面只放着胤禛给的两枚蜡丸。此刻,她小心翼翼地将那黄绫包裹也放了进去,与蜡丸隔开些许距离,再仔细将砖石和褥子恢复原状。
做完这一切,她才瘫坐在床边,冷汗早已浸湿了内衫。佟贵妃那决绝而悲怆的神情,那近乎遗言般的托付,还有那句“关乎很多人的性命和清白”,都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。木匣中的旧信、玉簪、染血的旧布……这些物件背后,究竟隐藏着怎样一段惊心动魄甚至血雨腥风的宫廷秘辛?贵妃为何偏偏在此时,选择将这些东西托付给她这个入宫不过数月的宫女?
是因为她“清醒”,还是因为她与胤禛之间那若有若无的、建立在“有用”与“谨慎”基础上的联系?亦或是,贵妃已察觉到自身处境危急,而身边竟无可完全信赖之人?
无数疑问翻腾,楚宁却不敢深究。贵妃说得对,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。她只需要保管好这些东西,并在必要时,完成交付的使命。然而,仅仅是“保管”二字,在此刻的宫廷中,便已重若千钧。
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,悠长而寂寥。楚宁和衣躺下,却睁眼到天明。
接下来的两日,楚宁几乎是提心吊胆地度过。她强迫自己如常当差,侍奉汤药,整理器物,与秋芸说笑,在瑞姑姑面前保持恭顺勤勉。但眼下的乌青和偶尔的走神,还是让瑞姑姑私下关切地问她是否身体不适。楚宁只推说夜间没睡好。
她更加留意承乾宫内外的动静。那些“不经意”路过的太监侍卫似乎少了些,但太医院那位年轻医士每日仍跟随老太医前来,记录愈发详细。内务府的“殷勤”也持续着,甚至送来了一批质地极佳的苏绣软枕和锦被,说是给贵妃垫着靠着更舒适。瑞姑姑虽心存疑虑,但东西确实合用,也只能谢过收下。
楚宁的心却越发往下沉。这种过分的“关照”,非但不能让她安心,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形的禁锢和监视。承乾宫仿佛被精心包裹在一个柔软的茧房里,与外界愈发隔绝。
这日午后,楚宁奉命去小库房取几样丝线,预备给贵妃缝制新的暖手筒。刚走到库房门口,便听见里面传来刻意压低的争执声,是王公公和另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。
“……王爷爷,您就行行好,给透个底儿,贵妃娘娘这几日……究竟怎么样?胃口可好?夜里还咳得厉害吗?” 这声音,似乎是前几日来送八阿哥礼物的那个小太监之一。
王公公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和警惕:“你怎么又来了?不是说了吗,娘娘需要静养,一切有太医照看,我们底下人哪知道那么多!”
“王爷爷,您别恼,我这不是……不是担心嘛。” 那小太监陪着笑,声音更低,“我们爷……八阿哥他近日也是忧心忡忡,食不下咽,惦记着娘娘凤体。爷说了,早年承蒙娘娘照拂,如今娘娘病着,他这心里……实在难安。爷让小的无论如何,得知道娘娘真实情形,哪怕……哪怕就一句半句,让爷心里有个数。”
楚宁脚步顿住,屏息凝听。八阿哥还在打听?甚至不惜让心腹太监反复纠缠一个看库房的老太监?这份“孝心”和“担忧”,未免太过执着,甚至有些不合常理了。是在担心佟贵妃的病情,还是在担心……别的什么?比如,贵妃是否会说出些什么?
王公公似乎被缠得无法,又或许收了什么好处,终于松了点口风,声音压得极低:“……娘娘还是老样子,精神短,用药也不见大好。太医也没甚新法子,只说静养。瑞姑姑愁得什么似的……别的,真不知道了!”
那小太监似乎还想问什么,王公公已不耐地赶人:“快走吧!让人看见,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!”
一阵窸窣声响,库房门被轻轻拉开,一个瘦小的身影闪了出来,左右张望一下,飞快地溜走了。楚宁等他走远,才装作刚到的样子,推门进去。王公公正心神不宁地整理着货架,见她进来,脸上闪过一丝慌乱,强笑道:“宁楚姑娘来了,要取什么?”
楚宁只当什么都没听见,报了要取的丝线颜色和数量。王公公忙不迭地找来,递给她时,手都有些抖。楚宁接过,淡淡道了声谢,便转身离开。她知道,王公公心里有鬼,但这鬼是贪财,还是另有所图,眼下难以判断。
带着丝线往回走,楚宁心事重重。八阿哥的持续关注,王公公的可疑,承乾宫外松内紧的氛围,还有怀中那不敢示人的秘密……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:承乾宫已成为多方关注的焦点,而一场更大的风暴,或许正在酝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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