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惨白浮肿、滴着黑泥的手,虚空一抓,仿佛攥住了崔大牛的魂魄。
他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,几乎是手脚并用,从树后猛地向后蹿去,也顾不上左腿钻心的疼,连滚带爬就往山下没命地逃!
怀里的东西叮当作响,那截狗骨头硌得他腰生疼,脖子上的护身符甩得啪啪打脸。
他不敢回头,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、枯枝被踩断的脆响,和身后那如影随形、越来越清晰的“沙沙”声!
那东西追来了!不是从道观方向,是从林子里!它早就知道他在附近?还是被他怀里那两包头发引来的?
“头发……给我……”
那含混黏腻的声音,时远时近,像毒蛇吐信,直往耳朵里钻。
崔大牛吓得魂飞魄散,慌不择路,一头扎进一片更密的灌木丛,荆棘扯破了道袍,划得他脸上、手上火辣辣地疼,他也顾不上了,拼命往前钻。
突然,脚下一空!
“啊!”
他只来得及短促地惊呼一声,整个人就顺着一个陡峭的土坡滚了下去。
天旋地转,泥土、石块、枯枝劈头盖脸砸来。
他下意识蜷缩身体,死死护住脑袋和胸口……那里有他的命根子。
不知滚了多久,“砰”一声闷响,后背狠狠撞在一棵树上,总算停了下来。
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,眼前金星乱冒,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来,又被他强咽下去。
他瘫在树下,动弹不得,耳朵里嗡嗡作响,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。
他第一反应是摸怀里……册子硬硬的还在,两包头发似乎也没散,钱……钱好像掉了一些,但大部分应该还在。
他稍稍松了口气,随即又绷紧了神经,侧耳倾听。
除了夜风穿过树林的呜咽,和远处不知名夜鸟的啼叫,那“沙沙”声和索要头发的声音,消失了。
那东西……没追下来?是没发现他滚下来了,还是……
崔大牛不敢细想,他挣扎着坐起来,背靠着树干,剧烈地咳嗽了几声,吐出嘴里的泥土和血沫。
浑身无处不疼,尤其是左腿,旧伤处像是又被撕裂了一次,痛得他眼前发黑。
他抬头看看滚下来的陡坡,黑黢黢一片,望不到顶。
又看看四周,林木森森,完全陌生的环境。他迷路了,而且伤得不轻。
不能停在这里。
万一那东西找下来……
他咬牙忍着剧痛,撑着树干站起来,辨别了一下方向……完全没方向。
他只能凭感觉,朝着地势较低、似乎有流水声传来的地方,一瘸一拐,踉踉跄跄地挪去。
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,眼前豁然开朗,竟是一条不宽的山涧,溪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冷光。
水声潺潺,稍微驱散了一点心头的恐惧。他扑到溪边,掬起冷水拼命往脸上拍,又灌了几大口,冰凉的溪水划过喉咙,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。
他瘫坐在溪边石头上,喘着气,检查身上的伤。道袍彻底成了布条,身上多处擦伤、划伤,左腿的旧伤处肿起老高,轻轻一碰就疼得钻心。
最麻烦的是,他发现自己可能还扭到了右脚踝,一动就疼。
“擦……”崔大牛低骂一声,心里一片冰凉。
这副样子,别说回道观附近查探,就是回那个废弃的瓜棚都难。
他成了真正的瘸子,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。
他靠着石头,看着冰冷的溪水,第一次感到了近乎绝望的茫然。
钱有什么用?那本破册子有什么用?那两包邪门的头发有什么用?他现在连走路都成问题,随便来头野狼都能把他叼了去。
夜色深沉,山风更冷。他又累又痛又怕,眼皮渐渐沉重。
不能睡……他告诫自己,可意识还是不受控制地模糊下去。
迷迷糊糊中,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座破道观。
玄虚子不再是湿漉漉的鬼影,而是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,枯瘦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,手里拿着那半块掺了药的饼子,递给他:“吃吧,吃了就不饿了。”
他想逃,脚却像钉在地上。他接过饼子,狼吞虎咽地吃下去,然后腹中一阵绞痛,眼前发黑。
玄虚子的脸凑近,变成那张肿胀惨白的鬼脸,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,缠住他的脖子,越收越紧……
“嗬!”崔大牛猛地惊醒,心脏狂跳,冷汗涔涔。
天还没亮,四周一片漆黑,只有溪水汩汩流淌。
是梦。他喘着气,下意识去摸脖子,湿漉漉的,是汗,不是头发。
他松了口气,随即又绷紧了身体。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。
不是水声,不是风声,是……脚步声?很轻,很慢,踩在溪边鹅卵石上的“咔嚓”声。
崔大牛的呼吸瞬间屏住,手摸向腰间,握住了那截狗骨头,又去摸怀里那张朱砂黄符。
脚步声停了。
就在他身后不远。
一片死寂。
只有他自己的心跳,擂鼓般响着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喜欢算命簿请大家收藏:(m.20xs.org)算命簿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