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敢在镇上久留,揣着新买的东西,又出了镇子。
他没回山上的炭窑,那地方离道观还是太近。他在镇子外更远的荒地里,找到一座孤零零的、半边塌了的看瓜棚。
夏天过去,瓜棚早已废弃,里面除了干草和虫蛀的木架,什么也没有,但好歹能遮点风雨,也比炭窑更隐蔽,更远离那座山。
他钻进瓜棚,把里面稍微收拾了一下,铺上些干草。
然后,他坐在干草堆上,把新买的东西和怀里原有的“家当”都掏出来,摆在面前。
破册子,两包头发,木头印章,龟壳,黄裱纸,朱砂,艾草,假虎骨,护身符,还有剩下的钱。
他看着这些东西,像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,在清点自己最后、也是最杂乱无章的筹码。
他拿起那本册子,再次翻开。
这一次,他看得更仔细,也更……大胆。
既然昨晚那种胡搞都能有点效果,那是不是意味着,这册子上的东西,未必需要完全“看懂”,或者完全“做对”?
也许,只需要抓住一点“意象”,一点“感觉”,用自己的方式去“演绎”,甚至……去“扭曲”,也能产生某种力量?一种可能危险,也可能有用的、混乱的力量?
他的目光在那些图画和批注上游移。
他看到一幅画,画着一个人手拿桃木剑,指向一团黑气。
旁边写着“雷符”、“震慑”。他没桃木剑,但他有绣花针,有那截狗骨头。
雷符?他不会画符,但他可以用朱砂,在黄裱纸上,照着那鬼画符的图案,瞎描一个。
震慑?怎么震?他想起昨晚那老鬼碰到他那个简陋圈子时的反应。
他又看到一页,画着一个人坐在一个简单的图案中间,图案周围点着几盏灯。
批注是“定魂”、“护身”。灯他没有,但他有艾草,可以点燃,也许有点烟,有点气味,也算“光”和“火”?护身?他脖子上这个粗劣的护身符,能不能“加工”一下?
一个模糊的、不成体系的、充满了各种“或许”、“可能”、“试试看”的计划,在他脑子里慢慢成型。
没有章法,没有传承,全凭直觉、想象,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生出的、近乎自毁的疯狂。
他决定,以这座废弃的瓜棚为暂时的“法坛”和“试验场”。
他要“研究”这本册子,要“处理”那两包头发,要准备好能让他“回去”、或者至少能让他“立足”的东西。
他先拿出朱砂,兑了点唾沫,用一根细木棍蘸着,在黄裱纸上,照着册子上一幅看起来最复杂、笔画最多的符箓图案,歪歪扭扭地描画起来。
他不懂笔顺,不懂气韵,只是机械地模仿着那些曲折的线条。
画出来的东西,红得刺眼,丑陋不堪,像一条条扭曲的血虫趴在黄纸上。
画了几张,他自己看着都嫌丑,但还是小心地晾在一边。
然后,他拿起那包玄虚子的枯发。
这次,他没有直接动用,而是先拿出一根绣花针,在朱砂里蘸了蘸,然后,小心翼翼地,用针尖去拨弄那几根枯发,试图把它们摆成册子另一页上,一个类似“囚”字或“困”字的简单符号。
枯发太脆,一碰就断,他试了几次才勉强摆出个形状。
接着,他拿出那包“加工”过的胎发。他盯着这团东西看了很久。
昨晚它爆发出的那点白光,伤到了玄虚子,但也引来了更猛烈的反扑。
这东西,很“敏感”,或者说,很“烈”。
他不敢再胡乱添加什么。
想了想,他扯下一小块黄裱纸,用朱砂在上面画了个更简单的、像“安”字的符号,然后,用这根针,挑着这块画了符号的黄纸,轻轻盖在那团胎发上。
做完这些,他已经满头大汗,不是累,是紧张。
他看着面前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:鬼画符般的朱砂黄纸,用绣花针和朱砂摆弄过的枯发,盖着符纸的怪异胎发,还有旁边的艾草、狗骨头、护身符。
这能叫“法术”吗?
这连跳大神都不如,更像是小孩的恶作剧,或者疯子的呓语。
可崔大牛看着这些东西,心里却奇异地安定了一点点。
好像有了这些东西,他就不是赤手空拳、只能被动挨咬的野狗了。
他有了几颗歪瓜裂枣的、不知道炸不炸、也不知道炸谁的“土手雷”。
他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收好,用干草盖住。
然后,他躺在干草堆上,望着瓜棚破顶缝隙里漏下来的、渐渐西斜的天光。
今晚,他还是要回道观附近。
不是进去,而是靠近,观察。
他得知道,昨晚之后,那道观变成了什么样。
那老鬼,还在吗?是不是更凶了?那泥胎神像裂了,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变化?
他还要验证,他鼓捣出的这些“玩意儿”,在靠近那鬼地方的时候,会不会有什么反应。
夜幕再次降临。
崔大牛揣好他所有的“家当”,包括那本册子、两包头发、鬼画符、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,腰间还别上了那截狗骨头,脖子上挂着那个劣质护身符,手里还攥着一小把干艾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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