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平安重回人间,在那条熟悉的、烟火气十足的老街角落,支起了一个简陋的“摸骨看相”摊子。
起初,他那张疤痕交错、饱经风霜的脸,非但没引来什么敬畏,反而让路人侧目,觉得这不像个算命先生,倒更像是个刑满释放人员或是遭遇过重大变故的可怜人。
日子过得清闲,他也乐得自在,每日坐在小马扎上,眯着眼看着老街坊人来人往,用那双曾经摸过妖帝龙骨、探过轮回土、搅动过妖界风云的手,给好奇的大爷大妈看看手相,说说似是而非的吉凶祸福。
准不准的,他自己心里有数,全当是观察人间百态的乐子,收费也极其随性,几个肉包子、一碗阳春面的钱就行,有时甚至分文不取。
偶尔,在夜深人静或午后打盹的恍惚间,他会想起从前。
发电厂早就改制搬迁了,旧址上拔地而起的是商业中心和住宅楼。
他曾偷偷回去看过,打听到李二狗和他前妻后来的消息。
据说,那新锅炉到底还是出了次不大不小的事故,李二狗受了处分,命是保住了,但瘸了条腿,提前内退,日子过得紧巴巴。
他前妻跟李二狗过了几年苦日子,终究受不了清贫,跟一个跑长途的货车司机跑了,如今不知在哪个城市角落挣扎求生。
郑平安听了,心里像古井水,没啥波澜,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,那些恩怨情仇,早已被妖界的风沙和岁月的流水冲刷得模糊不清。
这日午后,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上,一个膀大腰圆、满脸横肉、浑身散发着生肉腥气的汉子,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,气势汹汹地从街口直奔郑平安的摊子而来。
正是当年那个因为郑平安摸了他屁股,就砍了他一刀背的杀猪匠。
他最近听街坊议论这儿有个疤脸算命的挺邪乎,想起以前那个摸他屁股的疤拉脸,心中旧恨复燃,特意来找茬。
“喂!算命的!我看你有点熟悉,听说你挺能忽悠?”
杀猪匠把沉甸甸的杀猪刀往小摊的木板上“哐当”一剁,震得郑平安身下的小马扎都晃了三晃,“给老子算算,老子今天这肉,啥时辰能卖完?能赚几个钱?”
郑平安抬起眼皮,目光平静地在杀猪匠那张因常年酗酒而泛着油光的横肉脸上扫过,又落在他那因长期站立剁肉而有些歪斜的壮实身板上,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他那结实的屁股部位,咧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:“生意?老兄,我看你今日印堂发暗,财运线受阻,这肉怕是难卖咯。不如……我给你算算你家里那点更紧要的事儿?”
杀猪匠一愣,铜铃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:“家里?家里能有啥事?”
郑平安慢悠悠地端起旁边的粗瓷茶杯,呷了一口劣质茶水,才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我观你臀骨近期歪斜不正,行走间重心偏颇,此乃‘妻宫带煞’之相,隐有绿光浮现……啧,老兄,你要是不急着在这儿跟我耗,现在赶紧跑回家去,动作快点儿,兴许还能堵住那个正在你家炕头上,跟你婆娘深入探讨‘今日猪肉行情’的……城西养猪场的张老板。”
杀猪匠的脸色瞬间由红转青,再由青涨成猪肝色,勃然大怒,唾沫星子横飞:“放你娘的狗臭屁!敢咒老子戴绿帽子!老子劈了你个胡说八道的骗子!”说着,举起杀猪刀,就要故技重施,给郑平安来个“白刀子进红刀子出”。
郑平安不躲不闪,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,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杀猪匠耳中:“城西养猪场的张老板,是不是常来你家进货?他左边屁股蛋上,有块铜钱大小、暗红色的胎记。你现在从你家厨房后窗跳进去,动静小点,正好能逮个正着,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杀猪匠举刀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,脸上的怒容被极度的惊疑和一丝恐慌取代。
郑平安说得有鼻子有眼,连张老板屁股上的胎记都知道?
他猛地想起,上次请张老板去洗浴中心“谈生意”时,确实瞥见过那块胎记……这……这算命的说的是真的?他越想越心惊,也顾不得找郑平安的麻烦了,一把抓起杀猪刀,扭头就像头发疯的野牛,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,连摊子上的肉都忘了拿。
不到一个时辰,杀猪匠又回来了,浑身溅满了血迹,手里的杀猪刀还在滴答着暗红色的液体,眼神却是一片死寂和空洞。
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郑平安的摊前,无视周围惊恐的目光,“噗通”一声直挺挺地跪下,“咚咚咚”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,额头上都渗出了血丝。
“大师!真神仙!让你说准了!那对狗男女……正在……正在俺的炕头上!俺……俺没忍住,把那张老板给……给阉了!俺那婆娘,也让俺砍花了脸!”他声音嘶哑干裂,带着哭腔和一种解脱般的疯狂,“俺来谢谢你!谢你让俺看清!俺这就去警察局投案自首!”
说完,他站起身,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,拖着沉重的脚步,踉踉跄跄地朝着公安局的方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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