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九转阴阳诀》突破至第九层,带给赵云的不仅仅是内力如江河奔涌、伤势飞速愈合那般显而易见的变化,更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细微提升,一种对周遭环境、对气息流动、对潜在危机近乎本能的敏锐感知。这种感知,玄之又玄,却真实不虚。
此刻,他正忙碌于夏口城北新辟的流民安置区。空气中混杂着新翻泥土的腥气、熬煮粥米的谷物香、草药的苦涩以及众多人口聚集难免的体味。孩童的啼哭、妇人的低语、工匠敲打木桩的叮当声、兵士维持秩序的呼喝……种种声响交织成一片繁忙而略显嘈杂的背景音。
赵云刚指挥关平带人将一批新运来的木料卸下,又示意刘封去查看西边那片窝棚的加固情况。他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坎上,目光扫过眼前这片逐渐成形的临时家园,心中盘算着后续的粮食供给与疫病防治。尽管事务千头万绪,但他的灵台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清明。
就在这时,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毫无征兆地袭来!
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视线,穿透了熙攘的人群,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背上。这感觉,与他去年大年初一在新野城中偶有察觉的那次如出一辙——专注,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,却又没有明显的敌意,只是远远地、静静地观察。
若是突破之前,他或许只会将其归咎于流民或兵士好奇的注视,难以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中准确捕捉。但此刻,他的感知如同被精细打磨过的镜面,清晰地映照出了这道视线的存在,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其来源的大致方位与距离!
他心中微微一动,面上却不动声色,仿佛全然未觉。他继续对身旁一名负责登记的老吏吩咐着户籍编录的注意事项,语气平稳,甚至微微侧身,似乎要将注意力完全投入到眼前的公务中。
然而,就在那老吏点头领命、转身离开的瞬间,赵云动了!
他的动作快如电光石火,毫无预兆!原本看似放松的身躯骤然绷紧,腰肢一拧,整个人已如一道离弦之箭,猛地转向了感知中那道视线来源的方向!目光如两道凝练的冷电,瞬间锁定!
几丈开外,一个身影显然没有料到赵云会突然发难,而且速度如此之快!那身影正欲悄然退入身后的人群,却被赵云这骤然转身的目光逮个正着!双方视线在空中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接触。
那是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,与周围流民并无二致。然而,他脸上却蒙着一块灰布,遮住了口鼻,头上还压着一顶宽檐破旧斗笠,将大半张脸都隐藏在了阴影之下。在这大白天,人人皆以真面目示人以求生存的流民群中,这般刻意遮掩的装扮,显得格外突兀和扎眼。
就是他了!两次暗中窥视之人!
那蒙面少年见行踪暴露,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,立刻低下头,转身就要挤入身后的人流。
“阁下留步!”
赵云岂容他再次溜走?他低喝一声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。话音未落,他脚下步伐已然展开,看似只是寻常的几步疾行,身形却如鬼魅般飘忽,瞬间便掠过数丈距离,稳稳地挡在了那少年身前,截断了他的去路。
少年被拦住,身体明显一僵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一只手悄然按向了腰间,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短兵器。他依旧低着头,斗笠的阴影将他剩余的表情完全掩盖。
赵云目光如炬,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。虽然对方刻意佝偻着身体,掩饰身形,但那露在斗笠外的一小截白皙脖颈,以及按在腰间那只虽然沾了些许污渍却依旧能看出指节纤细、并非常年劳作的的手,都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。
“阁下何人?为何两次三番,远远观望赵某?”赵云沉声问道,语气中带着审视与警惕。他并未立刻动手,毕竟此地是流民安置区,贸然动武恐引起恐慌。
那少年依旧沉默,只是将头埋得更低,身体微微侧转,似乎还想寻找机会脱身。
见他这般反应,赵云心中疑窦更甚。此人行踪诡秘,刻意遮掩,面对质问拒不回答,绝非寻常流民。他不再犹豫,右手如电探出,直取对方面门!
就在匕首即将及腕的刹那,赵云的手腕如同无骨般微微一颤,巧妙地避开了锋刃,五指如钩,已然精准无比地叼住了少年蒙面灰布的下缘。
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。那块遮掩面容的灰布应声而落!
同时,由于赵云这一扯的力道,少年头上那顶本就戴得不甚牢固的破旧斗笠也被带得向后翻飞,滚落在地。
一张脸,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夏口秋日的阳光之下。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。
赵云那原本锐利如鹰隼、充满戒备的目光,在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,猛地凝固!他脸上的表情从冷峻的审视,瞬间转变为极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,瞳孔甚至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微微收缩!
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庞,虽然沾染了些许风尘之色,皮肤也不复往日娇嫩,但那清秀的眉眼、挺翘的鼻梁、略显苍白却形状优美的唇……这些熟悉的轮廓,早已深深烙印在赵云的记忆深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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