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至岸边,她下了船系好缆绳,俯身掬起一捧荷塘清水将涕泪洗净,取出绢帕拭干水痕,又站在草地上缓了好一会儿,才慢慢往藕香舍走去。
院墙外停着的南瓜马车华丽高贵,夏嬉嬉都不敢信这辆马车已归自己所有,绕着走了过去,正欲推门入院,却听到里头传来争吵声。
“那孩子分明是我的!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!”金元宝大喊。
“我消息都放出去了!说夏姨娘怀了宋家子嗣,祖父才撤了暗杀令,你再这般胡闹,教我如何收场!”宋乾沉声喝道。
“究竟是谁在胡闹!你先夺我妻,现在又要抢我孩子!当真半点情分都不顾了是么!”金元宝怒不可遏。
“金元宝!她是我用轿子抬着娶进宋家的!全岛百姓皆可为证!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妻子,可有何官方文书为凭?”宋乾质问道。
“文书我自会去办,不劳你费心!”金元宝吼道。
“你办得成么?”宋乾语带讥诮,“且不说她与宋家尚未断绝关系,单凭你二人名义上仍是堂兄妹这一层,就够人指摘了,不怕遭人耻笑?”
“哪门子堂兄妹!她娘都过世了!大伯也不在了!这层关系早断了!”金元宝驳斥道。
“断了?”宋乾冷哼,“那金元末算什么?”
“金元末?你且去金宅好生打听!看可有一个金家人承认他姓金!”金元宝反唇相讥。
夏嬉嬉在院门外听着,心下暗叹:这该如何是好?此刻若推门进去,他们见着自己,怕是又要闹得不可开交。
她怔怔地望向那辆南瓜马车,脑中不禁清明了几分:等等!如今元末托付出去了,自己已然没有受制于人的把柄!何苦回去受夹磨?倘若自己果真时日无多,何不好好享乐一番?至少……也该将方末婵所赠财物尽数花了才是!这些身外之物又带不走!
如此一琢磨,顿觉豁然开朗,遂催出动辉光凝成尖刃,在门边粉墙上刻下数行:元宝,方末婵赠我一辆南瓜马车,我驾车出游几日,勿念。
留完话后,她移步下了矮阶,朝马车走去。
为避免惊动院内,她蹑着手脚登上马车,轻轻抖动缰绳,两匹白马便徐步前行。
这也多亏昔日在金家时,与元宝闲来无事,骑过马玩,略通几分马的习性,不然此刻纵是给她一辆纯金铸造的马车,她也不知如何驱使。
待马车缓缓驶离金宅,她便放松缰绳,让马儿小跑起来。
时值午后,街上行人稀疏,她驾车往更空旷开阔的港口码头行去,沿着海岸纵马狂奔。
海风呼呼而过,她的如瀑乌发随风飞扬,恍若欢快的乐谱,带动起嘴角的笑意,更添心中的雀跃洒脱。
她似乎从未如此肆意畅快过,忍不住放声欢笑着,任由马车疾驰,在港口来回跑了几圈,犹不愿停下。
直至天色渐暗,面颊都笑得发酸,肚子也有点饿了,才慢慢收紧缰绳,往闹市中行去。
沿街的铺面纷纷亮起了灯笼,卖夜食的挑子也早早占据街角,街道两边腾起一团团白茫茫的热气。
夏嬉嬉将马车停靠在路旁,随即钻入车内,将四周窗帘都拉上,在那一盒金银珠宝中翻拣良久。
本想寻件小银器购买吃食,可翻来翻去,感觉件件都价值不菲,一时倒犯了难。
她恍然想起,自己竟还从未使过银钱!且对于集市上各种货物价值几何,更是一无所知!
正困扰间,忽闻车窗外有人轻唤:“婵儿?”
夏嬉嬉将窗帘慢慢拉开,只见一个白净书生模样的男子站在窗外,眸中含着淡淡的愁绪。
夏嬉嬉认得此人,原是方末婵的一个相好,便道:“方末婵不在!她已将这马车赠予我了!她……要离开香漳半岛,往海外定居去了。”
男子闻言,垂眸轻叹一声:“哎,走了也好。”
夏嬉嬉灵机一动,央求道:“公子……可否替我买些物事?”
男子转过脸来,面带询问。
夏嬉嬉忙递出一支金镶玉的点翠钗:“有劳公子替我买些耐存的糕点水饮,再置办几身男子的衣裳鞋袜。这只钗的价值应当足够,若有剩余,公子自留便是。”
男子接过点翠钗,莞尔一笑:“这是婵儿戴过的旧物。”
随即拱手作揖:“姑娘稍待,我去去就来。”
夏嬉嬉掩好车帘,静静等着,不时掀开布帘一角往外窥看。
约莫候了一盏茶的工夫,那白净男子方提着大包小包匆匆而来。
夏嬉嬉一喜,复拉开车帘,伸手将糕点、水饮并一大包衣裳接进车内。
男子面色犹疑地问道:“我初见姑娘便觉有几分眼熟,您莫不是嫁进宋家又离去的夏姑娘?”
“对,是我!”夏嬉嬉点头。
“难怪婵儿愿与你交好,”男子轻笑一声,“只是,您如今怀有身孕,又驾着这般惹眼的马车招摇过市,若想改换男装遮掩身份,着实太过勉强。在下自作主张,给您置办了几身女装,您还是依旧穿得鲜亮些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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