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工夫,船已至对岸,夏嬉嬉系好缆绳,拿起那方长匣,抱着元末下船,依记忆中的方向,往那道直达烟冉住处的角门行去。
才走数步,便见不远处的院墙有一扇关着的角门。
夏嬉嬉上前,敲了敲门,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将门缓缓打开。
此人正是那个爱背后嚼舌根的家仆,可她已不复往日搬弄是非的气焰,像是苍老了许多,迟钝地向夏嬉嬉行礼:“请姑娘安。”
“我已不是姑娘了,”夏嬉嬉想起先前与元末藏身清静台便是她告的密,不由没好气道,“你主子怎还没撵你走啊?”
“主子?哎呦嬉姑娘!老奴快没主子了啊!”这老妇竟皱着脸怨叨起来,“烟大姑娘三天两头寻短见,要不是老奴照看着,大姑娘早没了呀!”
“什么?!”夏嬉嬉闻言,眸色骤变,赶忙牵着元末往里去。
老妇在后头巴巴跟着:“姑娘可得帮着劝劝呐!早间方家婵姑娘来过,说了半天话,好不容易哄着吃了几口饭,又吐了!大姑娘已十来日没好生吃过饭了呀!大少爷来也不管用!”
夏嬉嬉被她聒噪得心烦,回头喝道:“我知道了!你闭嘴别吵!”
“是是,老奴闭嘴。”老妇忙捂着嘴巴,替她将二楼半的房门打开。
夏嬉嬉牵着元末,轻手轻脚地进屋,鼻尖竟嗅到一股死寂之气。
曾经那个俏皮伶俐、爱说爱笑的烟冉,此刻竟毫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上,双目无神地望着房梁,身旁有人近前也一动不动。
“烟冉姐姐?”夏嬉嬉蹲至榻边,看着她消瘦虚弱的身形,鼻尖一酸,哽咽道,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“嬉嬉?”烟冉眼珠动了动,轻唤一声,继而见着元末,眼神稍亮了一瞬,又唤道,“元末?”
她欲抬手抚一下元末的头,却毫无力气。
夏嬉嬉忙将元末拉至烟冉手边,让元末握着烟冉的手,温声道:“元末,这是烟冉姐姐,是救了你性命的长姐的挚友,你出世时,她亲自照看了你许久,连你的名字都是她取的,现在她快不行了,你想不想让她好起来?”
“想,快,好起来!”元末眨了眨眼,话音刚落,手上的霞色辉光亮起,如生命之流,丝丝缕缕注入烟冉的四肢百骸。
夏嬉嬉看着烟冉的气色恢复了大半,忙止住元末道:“够了,停!”
元末听话的收了辉光。
烟冉看不到辉光,不知他们做了什么,只觉气力恢复不少,便倚着软枕半坐了起来,笑着看向他们。
夏嬉嬉神情一松,坐至榻边,拉着她的手问:“烟冉姐姐,你为何轻生?”
“我没有轻生,只是觉得活着无甚意趣。”烟冉淡淡道。
“什么叫无甚意趣?你不是素爱钻研医理,为人诊病,想做女医师吗?”夏嬉嬉又问。
“女医师?”烟冉轻笑一声,叹道,“嬉嬉啊,你还不懂这世道,女子若想自立门户,须得依仗男子,或夫家,或子嗣。我既不愿嫁人,何来夫家?更不会有子嗣,如何做得女医师?如今金宅中人日渐散去,一日冷似一日,盈盈也不在了,指望我的人越发少了,我来这世上本就多余,还有何意趣?”
夏嬉嬉见她说得动容,不禁沉思半晌,才开口道:“烟冉姐姐,你可知晓?那天我从宋家逃出来时,发现自己除了金家南宅,竟无处可去!我当时怕牵连你,所以没来。你可千万不能死!你若死了,我可就真的孤苦无依!连个指望的人都没了!”
说着,她声泪俱下,悲恸不已。
“嬉嬉,只怪我力薄,帮不了你。”烟冉也哭起来。
“不,你能帮我,我眼下就有事要麻烦你。”
夏嬉嬉说着,揽过元末,看着烟冉恳切道:“烟冉姐姐,我怀了异胎,只怕时日无多,你是我唯一可信赖之人。所以,想将元末托付于你,我知道你很喜欢元末,必不会亏待他。你可认他做义子,往后你便有儿子,可自立门户,做你想做之事。”
“什么?”烟冉瞳孔微颤,不敢置信道,“你……你舍得弟弟?”
“什么舍得不舍得?我的便是你的,你往后就是我在这世上的亲人。”
夏嬉嬉拉着元末退后两步,温言道:“元末,从今以后,烟冉便是你娘,跪下,给你娘磕三个头。”
“好,二姐姐。”元末依言跪地,向烟冉叩了三个头。
随后,夏嬉嬉将那个长匣子交与元末:“这是你送娘亲的见面礼,拿去呈给她,唤一声阿娘。”
元末便捧着匣子递至烟冉面前,甜甜地唤了声:“阿娘!”
烟冉听得心头一颤,面上浮起惊喜的神彩,颤着手将匣子打开,随即嘴唇哆嗦地望向夏嬉嬉:“嬉嬉?这如何使得?我认元末是心甘情愿,你给这许多银钱,把我当什么了?”
夏嬉嬉忙上前解释:“烟冉姐姐,元末尚幼,往后用度之处甚多。我如今手头宽裕的很!这点心意,你千万收下,我也盼你们日子过得好些。若我离去,这些身外之物也带不走。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
喜欢风爻幻薮请大家收藏:(m.20xs.org)风爻幻薮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