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乾疾步赶至前厅,只见金元宝四仰八叉,毫无坐相地歪在厅中罗汉榻上,一手端着茶盅,一手捏着块细点,吃得正香甜。
见他到来,金元宝忙撂下点心,拍衣起身,衣襟上还粘着些糕点碎屑,也顾不得拂去,只满脸堆笑迎上前道:“哥!可算见着你了!这么些日子不见,你竟一点没变,还是这般玉树临风、风华正茂!”
说着竟伸出手来,在他发间颊边摩挲探寻,似要找出几丝白发或皱纹才甘心。
宋乾面露嫌色,抬手将他爪子拍开:“休得胡闹!别没大没小的!”
“哎呦!我这不是担心你嘛!”
金元宝嘻嘻哈哈的,手又搭上他肩头,顺手替他拢了拢散开的外衫,调侃道:“成了家果然不一样了,这是刚从哪位嫂夫人房里出来?我没扰了你的好事吧?”
宋乾抬眼看着他,缓声道:“我带嬉嬉出门散心,玩了两日,刚从外面回来。”
金元宝闻言,面容一滞,收起嬉皮笑脸,正色道:“哥!嬉嬉的事我都听说了,她当初是为抚育幼弟,迫于无奈才嫁入宋家。那时我不在,多谢你行此善举。如今我既回来了,你是不是该……把嬉嬉还给我了?”
“金元宝,”宋乾推开他尚搭在自己肩上的手,语气转冷,“你怕是消息有误,夏嬉嬉是自愿嫁我的,如今在宋家日子过得甚好,与青竹、迎蓉也都相处得宜。你也不是小孩子了,休要再无理取闹,快些回去吧。”
说罢转身欲走,金元宝急忙扯住他衣袖:“哥!你不能这般待我!我什么都没有,只有她了!你尚有祖父和妻妾,可我唯独她一个!求你……把嬉嬉还给我!”
“金元宝!”宋乾似是忍无可忍,“你堂堂金家少爷,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?如今时过境迁,木已成舟,何必再来纠缠不休?”
“那……那你让我见她一面总行吧?”金元宝退而求其次,“我亲眼瞧她安好,才能放心。”
宋乾闻言,叹了声,松口道:“她今日玩累了,早已歇下。你明日晚些来,她贪睡,总要日上三竿方起。”
“成,我明日午间再来。”金元宝应下,目送宋乾转身入内,脸上强堆的笑容顷刻消散,只余一片阴霾。
宋乾行至西厢房前,问守门丫鬟:“夏姨娘可睡下了?”
小环回道:“老爷,姨娘将我遣了出来,自己在里间沐浴,此刻已躺下了。”
宋乾轻推房门,见里面闩着,便没进去,转身往西侧偏院去了。
夏嬉嬉在房中并未入睡,心中烦躁,索性将被子蹬开,坐起身来。
周身辉光不自觉亮起,她望着掌心流转的白色光华,暗自出神:真不知这一身异于常人的光芒,究竟有何用处?关键时刻连个警醒之能都没有!
正发呆时,忽见一只灰黑色小鸟扑棱棱从眼前飞过!
她只道是眼花,揉眼细看,果真是小鸟,还不止一只,竟是从屋顶天窗飞进来的。
那天窗何时开了?她疑惑地望向那里,却见一道扇着黑光翅膀的人影降落房中。
“元宝!”夏嬉嬉眼眸一亮,又惊又喜,赤脚跳下榻来。
“嬉嬉,我来接你回去,快些收拾,莫要耽搁。”金元宝语气急促。
“好!”夏嬉嬉并没什么可收拾的,只将枕下的一只小荷包塞入袖中,便疾步走到书案前,提笔蘸墨,匆匆写就一张字筏,压于砚台之下。
而后奔去挽着元宝:“走吧!小声些,先去西侧偏院接元末!”
“成,去偏院。”金元宝口中应着,却先一步点地腾空,自天窗飞出。
夏嬉嬉紧随其后,本想像往常在金家时那般去牵他,却见元宝面色冷淡,不由心下涩然,只得默然在前引路。
不过眨眼功夫,两人已翩然落入偏院。
院中寂静无声,夏嬉嬉轻轻推开房门,却见本应看守元末的仆妇丫鬟皆不在屋内,唯有一道颀长身影抱着元末,伫立室中。
“嬉嬉,你若敢跟元宝逃走,我便立时将元末摔死!”宋乾缓步从内间踱出,声音冰冷。
“你别乱来!有话好说。”夏嬉嬉上前欲夺元末,却被宋乾闪身避开。
不远处的金元宝扬声嚷道:“宋乾!拿个婴孩作威胁,算什么本事!来,你与我打一场,我若输了,自当离去,如何?”
“哼!”宋乾面色一凛,将元末置于地上,迈步上前,“打便打!以你的修为,莫非能赢过我不成!”
元末稳稳站在地上,眨着乌亮的大眼睛,软软唤道:“二姐姐!”
夏嬉嬉忙将元末抱到一边,护在怀中。
金元宝展开黑光翅膀,引宋乾飞至半空,宋乾即刻散出三头六臂形态的灰色辉光,掌风凌厉,直袭元宝翅尖。
金元宝急急闪开,冷笑道:“哥,你为何对我这般狠了?我自问从不曾得罪你。”
“你若想知道缘由,便先告诉我,你是如何得知消息赶回来的,我自会与你分说明白。”宋乾说话间,又是一击袭来。
金元宝险险躲过,直言相告:“我在薮中探寻生父下落,偶遇明檠,听他说起你娶了嬉嬉,便连忙赶回来了。”
“生父?!”宋乾眸中骤然涌起癫狂之色,一记重拳狠狠击在金元宝胸前。
金元宝吃痛地捂着胸口,怒道:“你真打啊?!”
“金元宝,”宋乾揪住他的衣领,咬牙切齿,一字一顿道,“你的生父,是个恶魔!他杀了阿娘!连阿娘的元神都打散了!让她彻底灰飞烟灭!”
“什么!”金元宝如遭雷击,霎时懵在当场,目光无措地瞪着宋乾。
宋乾抬头,已是泪流满面,痛声道:“金元宝,你就是个孽种!就不该降生到这世上!”
“你说我是……孽种?”金元宝的神色瞬时阴沉下来,趁宋乾悲痛失神之际,猛然出手反击,连擂数拳。
宋乾吃痛松手,二人当即在半空中缠斗起来,招式大开大合,辉光激荡,竟是毫不留情。
夏嬉嬉仰望着空中激战的二人,心下阵阵发寒,唇边浮起一抹自嘲:就知道宋乾没憋着什么好事!如今看来,自己夹在这二人之间,简直像个天大的笑话!
她没再犹豫,随即散出周身白色辉光,抱起元末,纵身跃入夜空,消失在茫茫月色中,远离了这是非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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