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星的风总是带着红色的尘埃,像无数细碎的砂纸,打磨着地表的一切。但此刻,乌托邦平原的试验田却成了这片红色中的例外——透明防护罩下,影雾草的叶片已经舒展成一片淡绿的海,桥树苗的枝干上抽出了新的枝丫,星轨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最让人惊喜的是暗物质花,花苞终于绽放,淡紫色的花瓣上凝结着发光的露珠,每颗露珠里都映着地球的影子。
“陈爷爷看到肯定会念叨‘这花长得比老槐树下的精神’。”林砚给暗物质花浇水时,水珠落在花瓣上,立刻被露珠接住,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。他从背包里掏出个笔记本,这是专门记录火星种植日志的,最新一页画着三株植物的生长曲线,旁边写着:“第45天,暗物质花开了,像把地球的星星摘到了火星上。”
凯的机械臂正在往新开辟的种植区铺设营养带,营养带里混着从雾隐星补充的离子雾浓缩液和地球的腐殖土。“收到来自‘跨星邮递站’的消息,”凯的金属声音里带着笑意,“他们下周会送一批新的种子过来,有地球的向日葵,还有歌声星系的音石花。”
“跨星邮递站?”林砚愣了一下。
“是锐刺族联合几个星系成立的,”凯调出星图,上面有一条新的星轨航线,从歌声星系延伸到火星,“他们说‘既然种子能跨星球生长,消息也该跨星球跑’,专门负责运送各地的种子、信件和‘没说出口的牵挂’。”
正说着,秦叔举着个金属筒跑了过来,筒身上印着声波铃铛的图案——是跨星邮递站的邮筒。“快看我收到啥了!”秦叔打开筒盖,里面滚出个小小的木盒,盒子上刻着月野花园的花纹,“是雾隐星首领寄来的影雾草新种,说这种子经过改良,能在火星的夜间释放氧气,咱们以后说不定能摘下防护罩睡觉了!”
木盒里还藏着一张用雾粒凝结的卡片,上面写着:“看到你们发的火星照片,影雾草在红土里长得比在雾隐星还精神。我们族的年轻人说,等火星的氧气够了,就来这里跳雾舞,让你们看看‘隐藏的温柔’也能很热闹。”
林砚突然想起在雾隐星,那些透明的雾隐星人总是怯生生地躲在雾里,此刻却主动说要来看望,心里涌起一股暖流——原来约定真的能像种子一样,在不同的星球生根发芽,让害羞的人变得勇敢,让沉默的人开始期待。
一周后,跨星邮递站的飞船如期而至。那是一艘由锐刺族舰船改造的邮船,船身上画满了各地的种子图案,船头挂着个巨大的声波铃铛,老远就发出“叮铃哐啷”的响声,像在宣告“我带着牵挂来啦”。
跳下飞船的是个年轻的小噪音族,头上的声波辫缠着地球的红绳,手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邮包。“林砚哥!秦叔!凯先生!”小家伙的声音带着跑调的兴奋,“首领让我送种子来,还有……还有地球来的信!”
邮包里的东西让人眼花缭乱:有陈爷爷寄来的新槐树种,附言说“老槐树结了新籽,让火星也尝尝江城的味道”;有羊角辫小姑娘画的“火星游乐园”,画上的过山车轨道缠绕着桥树的枝干,终点是暗物质花海;还有锐刺族首领的录音石,里面录着他新写的童谣:“红土埋籽籽,绿芽顶壳壳,地球火星手拉手,都是好果果。”
最特别的是一个来自紫星的包裹,里面装着时生树的枝条,枝条上绑着张字条,是紫星人用荧光液写的:“听说火星的白天很长,时生树能跟着阳光转,给你们的桥树做个伴,免得它们孤单。”
小噪音族看着试验田里的植物,眼睛亮晶晶的:“首领说,等音石花在火星开了,就把歌声星系的音石搬来几块,让火星的风也会唱歌。”他突然压低声音,从兜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,“这是我偷偷给影雾草带的音石粉末,能让它们的花说出我的名字,你们别告诉首领呀。”
林砚笑着接过布包,突然明白跨星邮递站的意义——它运送的不只是种子和信件,是让每个星球的生命都知道,自己不是孤单地生长,在遥远的地方,有人记得你的样子,有人盼着你的消息,有人把你的存在,当成自己的牵挂。
接下来的日子,火星的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。新种下的向日葵在红土中长得比地球还高,花盘总是朝着地球的方向;音石花的花瓣边缘带着火星红土的色泽,却依然能发出清脆的共鸣;时生树的枝条缠绕着桥树的树干,像两个星球的朋友在并肩生长。
跨星邮递站成了火星最热闹的地方。每周都会有邮船带来新的种子和消息:双生星的光影族寄来了能在夜间发光的藤蔓,说要给火星的夜晚缀满星星;灰寂星的老农托人送来新培育的谷种,说要在火星种出“带着星轨的谷子”;甚至连光老都寄来了一片光翼藤的叶子,附言说“这叶子能记录光轨,等火星的桥树开花,就能把花开的样子传回双生星”。
一天夜里,林砚躺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,摘下了头盔——影雾草释放的氧气已经足够让人在短时间内呼吸。火星的夜空格外清澈,地球像颗温柔的蓝钻挂在天边,旁边是雾隐星淡淡的蓝光,远处的歌声星系闪烁着音符状的星光。
凯坐在他身边,金属手指敲击着地面,发出“嗒嗒”的节奏,是他们在地球时经常哼的调子。“你说,”凯突然开口,“等火星的绿色连成一片,我们要不要在这里建个‘约定广场’?让每个来火星的人,都能种下属于自己的种子,留下想说的话。”
林砚望着远处的种植区,影雾草的绿光在红土上连成一片,像条流动的河。“还要建个更大的跨星邮筒,”他笑着说,“让火星的种子能寄回地球,告诉老槐树‘我在火星扎根啦’;让火星的花能给雾隐星的雾写信,说‘这里的风虽然烈,却很懂我的花语’。”
帐篷外,秦叔正对着邮筒说话,他手里拿着片暗物质花的花瓣,想让邮递站寄给月野花园的花:“告诉它们,火星的暗物质花开得很好,带着你们的样子,也长出了新的模样。”花瓣被投进邮筒的瞬间,发出了微弱的光,像在说“我收到啦”。
林砚知道,火星的故事才刚刚开始。这片红色的土地上,不仅会长出地球的槐树、雾隐星的影雾草、歌声星系的音石花,还会生长出更多跨越星球的约定——就像那些在红土里交织的根须,看似各自生长,地下却紧紧相握,把不同星球的温度,都融进了同一片土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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