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带着紫星的共生树基因样本回到地球时,江城的老槐树正迎来又一次花期。细碎的白花落在他肩头,像某种无声的欢迎。他径直走向联盟档案馆的“陈林遗物专区”——那里保存着两位爷爷生前的手稿、实验器材,甚至还有他们常坐的那把藤椅,椅面上还留着岁月磨出的光滑痕迹。
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底层,他找到了那本未公开的日记。封面是牛皮纸做的,边角已经磨损,上面用钢笔写着“念溪号航行日志·补遗”,字迹是陈爷爷的,带着他特有的刚劲。
翻开日记,前半部分记录着“念溪号”播种的日常:在哪个星球遇到了会发光的土壤,哪颗种子需要特殊的温度才能发芽,甚至还有船员们争论“宇宙中有没有更好吃的水果”的趣事。但从第47页开始,字迹变得潦草,墨水也晕染开来,像是在剧烈颠簸中写下的。
“星历37年7月12日,遭遇时空乱流。”
“飞船的左翼被乱流撕开,携带的‘念溪种’母本种子箱掉了出去。那箱种子是我们培育了十年的‘完美变种’,能在零下百度存活,还能净化辐射,本想留给最需要的星球。”
“我看着种子箱被乱流卷走,它没有碎,反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,慢慢沉入了乱流中心的‘黑色漩涡’——那不是普通的黑洞,里面没有引力拉扯,只有纯粹的‘时间褶皱’,像是宇宙的一道伤疤。”
“林(指林爷爷)说,掉进时间缝隙的东西,要么永远消失,要么会在某个‘时间节点’重新出现。但那箱种子里,有一颗我们注入了‘反熵增因子’的实验品,是用老槐树最古老年轮的细胞培育的。如果它能活下来……或许能找到对抗熵增的关键。”
“反熵增因子?”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。联盟的文献里从未记载过这个研究,两位爷爷似乎刻意隐瞒了它的存在。他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,发现夹着一张泛黄的便签,上面是林爷爷的字迹:“乱流过后,我们检测到种子箱消失的位置,有微弱的‘时间共振’,频率与老槐树的原始编码一致。或许,它不是消失了,是在等一个‘合适的时间’回来。”
为了验证便签上的说法,林砚启动了“时间共振探测器”——这是联盟根据老槐树原始编码研发的新设备,能捕捉到与时间缝隙相关的能量波动。探测器在档案馆的老槐树枝干附近时,数值突然飙升,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坐标,指向宇宙中一片从未被探索过的“时间迷雾区”。
“它在那里。”林砚盯着坐标,坐标的时间戳显示“未知”,既不属于过去,也不属于未来,像是悬浮在时间之外。
联盟组建了“寻种队”,成员包括林砚、能与时间能量共鸣的暗物质引导者、擅长解析古代基因的硅基学者凯,以及紫星的那位女人(她的共生树能感知“念溪种”的气息)。当“新念溪号”飞船驶入时间迷雾区时,舱内的时钟开始倒转,船员们的影子也变得忽长忽短,像是在不同的时间维度里切换。
“这里的时间是‘液态’的。”暗物质引导者的引力波带着奇异的颤音,“你看窗外的星星,它们既在诞生,又在熄灭,所有时间点都叠加在一起。”
飞船在迷雾区的中心发现了那个种子箱。它悬浮在一个透明的“时间泡”里,箱子没有破损,甚至还保持着掉落时的姿态。当林砚用特制的“时间锚”触碰时间泡时,泡壁像融化的冰一样裂开,露出里面的种子——大部分种子已经失去活力,但在箱子的角落,有一颗种子正散发着淡金色的光,与老槐树的原始编码频率完全同步。
“就是它。”林砚戴上无菌手套,小心翼翼地取出种子。种子的外壳上,有一道细微的纹路,像老槐树的年轮,又像一个微型的契约印记。
凯立刻对种子进行基因测序,结果让所有人震惊:这颗种子的基因里,除了“念溪种”的序列,还融入了时间缝隙的“时间粒子”,形成了一种全新的“时空基因”。这种基因能自发产生“逆熵流”——普通的熵增是让有序变无序,而逆熵流能让无序重新变得有序,就像能让打碎的杯子自动复原。
“两位爷爷的猜想是对的。”林砚看着种子在培养皿里发芽,嫩芽上的露珠能吸附周围的混乱能量,让它们变成纯净的养分,“这颗种子不是‘对抗’熵增,是‘逆转’熵增,让混乱重新找到秩序。”
但种子的生长并不顺利。它的根须在土壤里疯狂生长,却总是在触及培养皿边缘时枯萎,像是在寻找某种“时间锚点”。暗物质引导者突然开口:“它需要‘原生时间’的滋养。时间缝隙让它失去了‘属于自己的时间’,必须在一个有稳定时间流的地方,才能扎根。”
“地球。”林砚立刻想到了老槐树,“老槐树的年轮里,藏着从过去到现在的所有时间印记,是最稳定的‘时间锚’。”
当这颗“时间种子”被种在老槐树旁边时,奇迹发生了。它的根须像有生命的丝带,缠绕着老槐树的根系生长,吸收着年轮里的时间能量;嫩芽上的淡金光与老槐树的光轨交织,形成了一道“时间光桥”——桥上能看到“念溪号”船员的身影,看到种子箱坠入时间缝隙的瞬间,甚至能看到陈林两位爷爷在实验室里争论“反熵增因子”的场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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