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，却驱不散百草厅前的凝重。一辆装饰考究的四轮马车停在门口，车身上的徽记显示着主人的身份——英国商会。
两个穿着西装、手持文明棍的英国人被护院引到前堂，为首的是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，名叫汤姆逊，是英国商会在京的代表。他身后跟着一个翻译，眼神里带着几分倨傲。
白颖宇身着长衫，端坐在主位上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，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虎视眈眈的洋商，而是许久未见的朋友。
“汤姆逊先生，稀客。”白颖宇率先开口，用的竟是流利的英语，“不知今日大驾光临，有何贵干？”
汤姆逊显然有些意外，随即也用英语回应：“白先生，久仰大名。听闻百草厅是京城最有名的药铺，我们英国商会很有兴趣与您合作。”
“合作？”白颖宇端起茶杯，轻轻吹了吹浮沫，“不知汤姆逊先生想怎么合作？”
“很简单。”汤姆逊身体前倾，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，“我们商会可以出资，帮助百草厅扩大经营。作为回报，我们希望能获得百草厅所有药材的采购权和定价权，当然，还有你们那些神奇的秘方——比如治疗外伤的金疮药，我们愿意出高价购买。”
这话一出，旁边的白景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。这哪里是合作，分明是想吞并百草厅，连祖传的秘方都想夺走！
白颖宇却依旧笑意不变，慢悠悠地说：“汤姆逊先生的提议很有吸引力。但您也知道，百草厅是百年老店，药材生意关乎无数药农和药工的生计，定价权和采购权，恐怕不是我能说了算的。”
他顿了顿，话锋一转：“至于秘方，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，关乎白家的根，恕我不能答应。就像贵国的工厂，也不会轻易把核心技术交给外人，不是吗？”
汤姆逊的脸色微微一沉：“白先生这是没有合作的诚意？”
“恰恰相反，我很有诚意。”白颖宇放下茶杯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，“百草厅能在京城立足百年，靠的不仅是药材好、秘方灵，更因为我们一直为宫里供药。现在老佛爷虽在西安，但百草厅与宫里的联系从未断过。想必汤姆逊先生也清楚，得罪宫里，对谁都没好处。”
这话如同一块巨石，狠狠砸在汤姆逊心上。他来之前做过调查，知道百草厅确实为皇家供过药，只是没想到他们与宫里的联系还在。老佛爷虽是西狩，但谁也不敢保证她不会回来，届时若被记恨，英国商会在华的生意恐怕会大受影响。
翻译在一旁低声提醒：“先生，他说的有可能是真的，咱们还是谨慎些好。”
汤姆逊的脸色变了几变，最终缓和下来：“白先生说笑了，我并无冒犯之意。既然秘方不便，那我们换个合作方式如何？”
“愿闻其详。”白颖宇示意他继续说。
“我们商会有很多西方的药物，比如治疗发烧的奎宁，还有一些效果很好的消炎药。”汤姆逊说道，“我们希望百草厅能在南记（百草厅的分店）代为售卖这些药物，利润方面，我们可以给您优厚的分成。”
白颖宇心里冷笑，这是想借百草厅的渠道，把西方药物打入京城市场。但他也知道，这是个缓和关系的机会，没必要把事情做绝。
“这个提议我很感兴趣。”白颖宇点头，“西方药物确实有其独到之处，引入京城，也能造福百姓。我可以答应在南记售卖贵商会的药物，但我有个条件——价格必须公道，且质量必须有保证，若是出了问题，百草厅概不负责。”
汤姆逊见他松口，也松了口气：“没问题！我们可以签订协议，保证质量和价格公道。”
“好，那就这么定了。”白颖宇站起身，“具体的细节，让我的侄子白景双和您的人详谈。我还有些事，就不陪您了。”
汤姆逊也站起身，虽然没能拿到秘方和控制权，但达成了药物售卖的合作，也算没白来，更何况对方还暗示与宫里有联系，不宜强逼。
“期待与白先生的合作愉快。”
送走汤姆逊一行，白景双忍不住问道：“爹，真要帮他们卖那些洋药？”
“为什么不？”白颖宇看着他，“卖洋药既能不得罪他们，又能赚些银子，还能看看这些西方药物的底细，何乐而不为？至于他们想吞并百草厅的心思，咱们心里有数，防着就是了。”
他走到窗边，望着汤姆逊的马车消失在街角，眼神深邃。这乱世里，与虎谋皮是常事，关键是要守住自己的底线，同时借力打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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