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不二对张子墨的劳动成果,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,便随手塞进了柜台的抽屉里,那份让王麻子和李二狗肝胆俱裂的文书,在他眼里,似乎还不如一张刚收到的、沾着油腥气的铜板来得重要。
“行了,大清早的,别跟两尊门神似的杵在这儿。”唐不二打了个哈欠,冲着堂内众人挥了挥手,“该干嘛干嘛去,影响我做生意。”
这话像是一道赦令。
阿七第一个响应,他从柱子后头蹿了出来,腰杆挺得笔直,清了清嗓子,学着唐不二平日里训他的腔调,背着手就往门外走。
“咳嗯!那个谁,王顾问,李顾问!”阿七站在客栈门口,对着街面上两个垂头丧气、手里拿着扫帚却不知从何下手的身影,颐指气使地喊道,“掌柜的说了,要从东往西扫,顺着风,省力气!还有,墙根儿的土坷垃,都得给我扫干净了!要是让我看见一根鸡毛,扣你们工钱!”
王麻子和李二狗身子一颤,抬头看见是阿七,心里那点仅存的怨气瞬间就憋了回去。
这小子他们认识,平日里被唐掌柜呼来喝去,跟个受气包似的。可现在,此一时彼一时,人家是“自己人”,他们是“试用期”。
两人敢怒不敢言,只能认命地拿起扫帚,在周围街坊邻居惊奇、错愕、难以置信的目光中,笨拙地清扫起街道来。
往日里横着走的东城双霸,如今竟在有间客栈门口扫大街!
这消息像长了翅膀,不到一炷香的功夫,半个东城的百姓都偷偷摸摸地绕过来看热闹。他们不敢靠得太近,只敢在远处指指点点,那眼神,比看耍猴还新奇。
王麻子和李二狗的脸,红了又白,白了又青,最后变成了死灰色。他们活了三十多年,就没这么丢人过。
阿七叉着腰,看着这番景象,心里那叫一个舒坦。他感觉自己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,从一个普通的跑堂,一跃成了……监工。
他踱着步,走到王麻子身边,伸出脚,在刚扫过的地面上蹭了蹭,然后皱起眉头。
“不行,有灰!重扫!”
王麻子握着扫帚的手,青筋毕露。
阿七又走到李二狗那边,指着墙角的一片青苔。
“这!这什么玩意儿?看着碍眼!给我铲了!”
李二狗手里的破铲子,被他捏得咯吱作响。
客栈里,净远正用一块干净的抹布,虔诚地擦拭着那两扇黑檀木门板。他看着门外那两个正在“劳动赎罪”的身影,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阿七,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。
他低声对自己说:“原来如此。掌柜的是在用阿七哥的‘嗔’,来磨那两个恶人的‘痴’。以毒攻毒,以恶制恶,这便是红尘佛法,高深,实在是高深。”
张子墨坐在柜台的角落,手里拿着一本书,眼睛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他听着门外阿七狐假虎威的呵斥声,看着王麻子二人那屈辱又不敢反抗的模样,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。
他觉得自己像个帮凶,用圣贤的笔墨,画出了一道锁住恶人手脚的无形枷锁。这手段,卑劣,却有效。
他忍不住抬头,看向那个罪魁祸首。
唐不二正趴在柜台上,手里拿着个小算盘,噼里啪啦地打着,嘴里还念念有词。
“扫帚两把,十文。水桶一个,八文。王麻子和李二狗,一年工钱,二十四两……哦,不对,试用期无薪,划掉。这么一算,我不仅没花钱,还省下了一笔雇人打扫的费用,一个月至少能省三十文……一年就是三百六十文……划算,太划算了。”
他那副抠抠搜搜、为省下几个铜板而喜不自胜的模样,和昨夜那个一言定人生死的恐怖形象,形成了剧烈的反差。
张子墨忽然觉得,自己那些关于“道义”和“良知”的纠结,在掌柜的这通算盘声里,显得那么苍白,甚至……有些可笑。
“子墨啊。”唐不二像是算完了账,心满意足地抬起头,正好对上张子墨复杂的目光,“你那是什么表情?跟丢了钱似的。”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张子墨低下头,掩饰着自己的情绪。
“你是不是觉得,我这么对他们,有点不厚道?”唐不二摸着自己的八字胡,笑呵呵地问。
张子墨沉默不语,算是默认了。
“这就叫‘人尽其才’。”唐不二语重心长地说道,“你看他们,除了会打架,会吓唬人,还会干什么?让他们去读书,他们认得字吗?让他们去做生意,他们有本钱吗?没有。他们天生,就是扫大街的料。我给他们一个机会,让他们发挥自己的长处,扫一条干干净净的大街,让街坊邻居走路都舒坦,这叫什么?这叫‘功德’。我这是在帮他们积功德,懂吗?”
张子墨的嘴角抽了抽。
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反驳了。因为掌柜的每一句歪理,都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、流氓般的逻辑自洽。
就在这时,门口的风铃又响了。
城西米行的钱老板,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。他身后没跟家丁,手里却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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