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房的门板,薄薄一层,却像隔开了两个世界。
门外,是张子墨。他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,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,看起来依旧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。
门内,是那个年轻的僧人。他蜷缩在黑暗里,像一只受惊的兔子,连呼吸都带着颤音。
张子墨的问题,如同一颗石子,投进了这片死寂的黑暗里。
“……那个盒子,究竟是什么东西?”
柴房内,静得可怕。过了许久,才传来一个抖得不成调的声音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!”
“掌柜的说了,”张子墨的声音平稳,听不出情绪,“收了钱,就要问个清楚。这是‘有间客栈’的规矩。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掌柜的”三个字。
果然,这三个字比任何威胁都管用。门内的呼吸声猛地一滞,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。那个刚刚才把一个一流高手变成一滩烂泥的胖子,他的话,就是这世上最不容违逆的圣旨。
“吱呀——”
门,被拉开了一道缝。
一张苍白如纸的脸,从门缝里探了出来,那双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恐惧,直勾勾地盯着张子墨。
“我……我说……我都说……”
张子墨没有催促,只是静静地等着。
年轻僧人,法号净远,他哆哆嗦嗦地将门拉开了一些,自己却依旧躲在阴影里,仿佛那月光会灼伤他。
“那盒子……是我们灵枢寺的镇寺之宝,叫‘须弥芥子盒’。”净远的声音又低又急,像是怕被谁听了去,“传闻里面……藏着本寺开山祖师坐化后留下的……佛门神通。”
张子-墨的眉梢动了一下。佛门神通?这倒也说得通,足以引来江湖人的觊觎和杀身之祸。
“你是为了保护寺中宝物,才拼死带它逃出来的?”张子墨下意识地问道,语气里带着几分读书人对忠义之举的敬佩。
谁知,净远听了这话,头摇得像个拨浪鼓。
“不!不是!”他急忙否认,脸上的神情古怪,混杂着羞愧和后怕,“我……我是……偷的。”
“……”张子墨准备好的一肚子关于“舍生取义”的感慨,瞬间卡在了喉咙里,不上不下。
偷的?
张子墨彻底愣住了。他感觉自己的脑子,就像他那把被拨乱了的算盘,一团糟。
净远看他这副表情,以为他不信,急得把前因后果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。
事情要丐帮帮主秦天策揭露灵枢寺方丈弘慈是杀自己全家的凶手,两人最终同归于尽。
张子墨听得嘴角微微抽搐。这描述,实在太过……市井。
“然后呢?”
净远的声音压得更低了,“我当时吓得躲进方丈禅房,就听见外面天崩地裂一样。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,外面才没动静了。”
“我当时……我当时就看见了那个盒子。”净远咽了口唾沫,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贪婪的光,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脑子一热,想着里面肯定是宝贝……就……就趁乱揣进了怀里,然后……然后从后山跑了……”
张子-墨:“……”
他想象中的画面,是一位忠心护宝的年轻僧人,在尸山血海中,接过师父临终的嘱托,背负着整个门派的希望,悲壮地杀出重围。
现实的画面,是一个负责浇菜地的小和尚,在老大和仇家火拼两败俱伤后,趁着没人注意,顺走了现场最值钱的遗物,然后脚底抹油,溜之大吉。
这……
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?
张子墨扶住了额头。
他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,在今晚,被颠覆了不止一次。
他以为的忠肝义胆,是趁火打劫。
他以为的生死追杀,是路过被殃及的池鱼。
那么,这个引来了丐帮、灵枢寺、青龙帮三方势力混战的盒子……
“你打开过吗?”张子墨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。
净远把头摇成了虚影。“不敢啊!这上面有方丈下的禁制,我听师兄们说过,要用专门的内功心法才能打开,硬来的话……会炸!”
会炸?
张子墨看着净远那张快哭出来的脸,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。
一个偷了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,甚至连怎么打开都不知道的贼。
一个被追杀却不知道为什么,甚至连仇家都认错了的倒霉蛋。
他忽然觉得,这位净远小师傅,跟自家客栈的气质,竟有那么几分……不谋而合。
都是一样的,不靠谱。
“行了,我知道了。”张子墨心累地摆了摆手,“你就在这儿待着,别乱跑。掌柜的收了钱,就不会让你出事。”
他说完,转身就走,再多待一秒,他都怕自己那套“子曰诗云”的道理,会彻底崩塌。
他穿过后院,回到灯火通明的大堂。
阿七已经把地面冲刷得干干净净,此刻正累得像条狗,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。老周不知何时已经从房间里出来,正拿着锤子和钉子,叮叮当当地修补着一张被踹坏了的椅子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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