靖王。
楚天佑之子。
这两个词,像是两柄无形的重锤,狠狠砸在阿七的脑子里。嗡的一声,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。他手里的肉包子掉了,滚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,他却毫无所觉。
他的世界只剩下这两个冰冷的称谓,在脑海里反复冲撞。
原来,那不是梦。
那金碧辉煌的宫殿,那战战兢兢的侍女,那一道道精致得不像话的菜肴……都不是梦。
他不是被什么仙女姐姐看上了,他是被人抓走了。
而抓他的理由,就是这个他听都听不懂的身份。
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,牙齿咯咯作响。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,攥住了他的心脏,让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茶棚里,稀稀拉拉的茶客早已作鸟兽散。那个被唐不二雇来的车夫,更是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马车底下,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。
十几名黑衣武者组成的包围圈缓缓收紧,冰冷的杀气凝如实质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为首的刀疤脸男人,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,像盯着一只待宰的羔羊,死死锁定在阿七身上。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沉重如山,那是阿七从未感受过的压迫感,比当初在客栈后院面对的任何一个找茬的江湖客都要恐怖百倍。
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股杀气冻结了。
只有一个人例外。
唐不二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那碗粗瓷大碗茶,碗沿磕碰在牙齿上,发出一声轻响。
在这死寂的氛围里,这声轻响格外刺耳。
他仰头,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。喉结滚动,发出“咕咚”一声。
他放下茶碗,碗底与粗糙的木桌碰撞,又是一声清晰的“咔嗒”声。
然后,在所有人注视下,他伸手入怀,掏出了一个洗得发白的钱袋。
他把钱袋倒过来,几枚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在他满是油污的手掌上。他像是没看见周围那些明晃晃的弯刀,竟然真的低头,一枚一枚地数了起来。
“一、二、三……六文。”
他捏起那六枚铜钱,随手扔在桌上。
“老板,茶钱。”
他的动作不紧不慢,仿佛真的是个路过歇脚的普通商贩。
“不用找了。”
躲在锅炉后面,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茶棚老板,闻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,几乎要哭出来。
做完这一切,唐不二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。
他走到阿七身边,阿七还像根木桩一样钉在原地,浑身僵硬。
唐不二伸出蒲扇般的大手,在阿七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。
这个动作,像是一个开关,瞬间打破了凝固的气氛。
阿七一个激灵,涣散的瞳孔终于重新聚焦,他扭过头,看到了唐不二那张胖脸。
唐不二没有看他,而是转向那个刀疤脸首领,脸上挂着一丝懒洋洋的、让人火大的笑容。
“靖王?”他拖长了语调,像是在品味一个笑话,“哪个靖王?我怎么没听说过。”
他用下巴点了点身旁的阿七,动作轻蔑至极。
“我的人,你们也敢动?”
刀疤脸首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。
他行走江湖,为靖王办事多年,手上沾的血比这胖子喝过的茶还多。一流高手的威压,足以让寻常武者跪地求饶。
可眼前这个胖子,这个浑身看不出半点内力波动的普通人,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。
这是一种羞辱。
“你又是什么东西?”刀疤脸首领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一股血腥味。
他懒得再废话。
“既然你找死,就一起上路吧!”
他抬起手,准备下达最后的命令。
“拿下!”
两个字刚刚出口。
“咻——”
一声尖锐的破空声,从官道另一侧的树林中爆射而出!
一道寒光,快如闪电,目标不是唐不二,也不是阿七,而是直取刀疤脸首领的咽喉!
变故突生!
刀疤脸首领瞳孔骤缩,身为一流高手的本能救了他。在箭矢及体的瞬间,他全身内力爆发,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倒。
“嗤啦!”
利箭擦着他的脖颈飞过,带起一串血珠,深深钉在他身后的一张木桌上,箭尾兀自嗡嗡作响。
一缕断发,伴随着几滴鲜血,缓缓飘落。
刀疤脸首领一个铁板桥翻身站稳,伸手摸向脖子,满手黏腻的温热。
只差分毫,他的脑袋就要被洞穿。
他身后的黑衣武者们大惊失色,纷纷拔刀护在他身前,警惕地望向树林方向。
那股原本笼罩着整个茶棚的杀气,瞬间被搅得粉碎。
刀疤脸首领的脸因为愤怒和后怕而扭曲,他死死盯着那片寂静的树林,发出一声怒吼。
“什么人,鬼鬼祟祟!滚出来!”
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官道上回荡。
树林里,一片死寂。
只有风吹过树叶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
就在靖王府的人以为对方已经退走时,树林阴影中,一道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浮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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