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郎,奴家只是好奇嘛。”
李师师娇声说着,
目光落在那凝望自己的少女身上,
轻轻拉了拉赵远的衣袖:
“大郎,我们买下这姑娘吧。”
一听“买”字,
薛婆子立刻回神,急忙道:
“赵官人,这丫头来了没几天,又笨又倔,要不老身给您换个伶俐的?”
“不必,就要她。”
不等赵远开口,李师师已做了决定。
“这……”
薛婆子望向赵远。
“没听见吗?我家娘子说要她!”
赵远瞪了这没眼色的老婆子一眼。
“哎呦,娘子好眼光!这丫头虽不服管教,但您瞧这模样身段,将来必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儿!”
“前几日还有好些人家打听她,连西门大官人都向老身开过口呢……”
见赵家执意要买,
薛婆子立刻改了口风,
方才那个又笨又倔的丫头,
转眼成了众人争抢的香饽饽。
“少废话,直接说价钱。”
赵远不耐地问道。
薛婆子缓缓伸出两根手指。
“别来这套,到底多少?”
赵远厌恶地皱眉,
这套把戏他早看得分明。
你要是顺着这婆子的意思去讨价,
她看你答应得爽快,立刻就会改口。
本来二十两的价,转眼就敢喊二百两!
到时候少不了再纠缠胡闹!
见赵远像是动了真怒,
薛婆子这才想起
眼前这位,可是赤手空拳打死过猛虎的人,
她不敢再耍心眼,
连忙说道:“二十两,就这个价!”
赵远取出两锭十两的银子丢给薛婆子,
双方立好契书,从今往后,
这如寒梅般清冷的少女,
便是赵家的人了。
薛婆子拿着银子欢天喜地走了,
郓哥也紧跟着追出去,
大概是去讨自己要的那份赏钱。
客房里,
李师师心疼地望着那少女,
“妹妹快到里屋来,我那儿还有多余的冬衣。这狠心的牙婆,天这么冷,连件厚衣服都不给你添,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好!”
方才还一脸倔强的少女,
面对李师师的关怀,却害羞地低下头,
任由她牵着走进里屋。
赵远下意识想跟进去,却被李师师瞪了一眼:
“大郎,你想做什么?”
“师师,我……”
赵远尴尬地笑了笑,
“对了,我不过是想问问这姑娘叫什么?刚才那牙婆走得匆忙,都忘了问。”
“想知道她叫什么,那张契书上不是写着吗?”
李师师嗔怪地瞥了赵远一眼,
随即拉着少女进了里屋,
顺手还把隔开内外间的布帘扯了下来。
两姐妹在里屋更衣,
外间的赵远取出那张契书细看
方才急着打发牙婆,也没顾上多看,
此时一瞧,
他整个人都愣住了:
契书上被卖少女的名字,
竟清清楚楚写着“庞春梅”!
庞春梅,
奇书《梅》书名中“梅”字所指便是她。
在梅的世界里,
她本是西门家的丫鬟,起初服侍西门庆的正室吴月娘,
后来潘金莲入门,便拨去她房中伺候。
这姑娘身世本就凄凉,
可惜进了西门家之后,虽心性高傲,
却也渐渐变得骄纵张狂,
最终竟与西门庆落得同一死法。
赵远望着这名字,
回想方才少女那倔强倨傲的模样,
实在难以将她与梅中那死状香艳的女子联系起来。
况且看李师师对庞春梅的喜爱之情,
显然已决意收她在身边。
“但愿师师能好生教导,不让她走上梅里的老路。”
赵远轻叹一声。
方才想到庞春梅,只记起她的不好,
如今既决定留下她,
却又念起这姑娘的好处她极为忠心。
梅中的潘金莲本是个惹祸的根苗,
几次惹出麻烦,都由庞春梅出面化解。
后来西门庆身亡,家道败落,潘金莲被武松斩首,
也是庞春梅出钱为她收殓,隆重下葬。
就连曾与庞春梅有过节的正室吴月娘,
在西门庆死后将她赶出家门时,
还特命丫鬟盯着她,
不许带走一针一线,
只准“净身出门”。
吴月娘待她,可谓绝情。
可当吴月娘后来惹上官司,走投无路之际,
庞春梅从牙婆薛嫂处听闻此事,
立刻去求周守备相助,替吴月娘了结了这场灾祸。
总的说来,
庞春梅这人善恶兼具,
也算是个爱憎分明的女子。
如今的她尚未进入西门家,
年纪尚轻,不曾经历那些深宅中的污浊算计,
若能好生引导,
想必不会变成梅中那般模样。
倘若她能如梅中对待潘金莲那般,
对李师师也忠心不二,自是最好不过。
赵远想到这里,心下稍安。
屋中的帘子已经掀开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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