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俺是个粗人,不懂啥高深道理。”
“俺就知道,过日子得讲个‘公道’。”
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,但每个字都沉甸甸的:
“不能因为你那边技术先进,你拳头硬,你就想拿啥拿啥,想定啥规矩就定啥规矩。俺们那儿产的药材、粮食,那是俺们社员一滴汗一滴汗种出来的。你们那儿的技术、机器,是你们科学家一点一点研究出来的。”
“互通有无,行。俺们需要好种子、好技术,你们需要些俺们那儿特有的东西,这都没问题。”
“但不能糊弄老百姓。”
老书记的语气渐渐严厉:
“不能把俺们那儿当原料场,啥好挖的挖走,挖完了留一地坑。不能把俺们那儿当垃圾场,你们那边不要的、有害的,偷偷摸摸运过来埋了。”
“得立规矩。”
“啥能换,啥不能换,换多少,谁说了算,出了问题找谁——这些都得白纸黑字写清楚,让最普通的老百姓都能看明白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一些,但更重:
“俺们七零年代人,吃过没规矩的亏。有些事……不能再来一次。”
会议室里一片肃穆。
顾晏辰点点头,在面前的平板电脑上记录下关键词:“公道”、“不糊弄老百姓”、“规矩要清楚”。
然后他看向赵鹏:“赵主任,从现代法律和国际规则的角度?”
赵鹏推了推眼镜,翻开面前的一本《国际法基本原则》。
“陈书记说得对,核心是‘规矩’。但规矩不能只停留在道德层面,它必须是可执行的、有牙齿的。”
他调出一份数据:“过去六个月,我们处理的跨维纠纷中,73%的问题根源在于:规则模糊、责任不清、追责困难。比如七零年代村民私带‘灵土’纪念品事件——按照哪边的法律算违法?按照什么标准处罚?如果处罚,由谁来执行?”
“所以我认为,框架必须明确几个基本原则。”
赵鹏竖起手指:
“第一,数据主权原则。每个维度对自己世界产生的数据,拥有所有权和控制权。任何跨维数据流动,必须获得明确授权。”
“第二,知情同意原则。数据交换的目的、范围、潜在风险,必须向数据提供方充分披露。不能玩文字游戏,不能用复杂条款掩盖关键信息。”
“第三,风险共担原则。跨维合作必然有风险,不能‘好处我拿,风险你担’。必须建立合理的风险分配和补偿机制。”
“第四,损害追责原则。如果规则被违反、造成损害,必须有清晰的追责路径和赔偿标准。而且……”赵鹏加重语气,“追责不能只停留在经济赔偿,对于恶意、大规模的违规,必须有能力实施实质性的制裁。”
他看向顾晏辰:“程序正义不是迂腐,它是防止强者任意欺凌弱者、防止规则变成一纸空文的唯一保障。没有执行力的规则,比没有规则更糟糕——因为它会制造虚假的安全感,然后在实际冲突中彻底崩溃。”
顾晏辰记录:“可执行”、“程序正义”、“制裁能力”。
接下来是苏清瑶。
她的虚影微微欠身,声音空灵但清晰:
“赵督查所言制度不可或缺,然依贫道之见,需以‘道法自然’为基。”
“规则不应是僵死的锁链,而应如灵脉运转——有律动,可调节,能适应不同时节、不同地域的变化。”
她抬起手,在空中虚画。灵光流转,勾勒出昆仑山灵脉网络的简化图像,那些光流不是笔直的,而是有起伏、有漩涡、有快有慢的动态曲线。
“仙侠境修行,讲究‘阴阳平衡’、‘五行生克’。过刚易折,过柔则靡。规则亦如是。”
“若规则过严,则扼杀生机,如以巨石压幼苗,看似整齐,实则死寂。”
“若规则过松,则放任混乱,如洪水无堤,终成灾祸。”
苏清瑶指向灵脉图像中几个关键的“节点”:
“故而,框架须设立‘平衡阈值’。”
“任何跨维交流,无论技术、文化、资源,皆不得永久性破坏任一维度自身生态与能量循环之根本。一旦监测到接近阈值,必须自动触发调节机制——减速、暂停、甚至反向修复。”
她的眼神变得严肃:
“违规者,当受双重制裁。”
“一为‘人律’——即诸位所言法律程序、经济赔偿、实质制裁。”
“二为‘天道’——即自然规律之反噬。若某个维度因过度索取而生态失衡,那么失衡本身就会带来惩罚:资源枯竭、灾害频发、文明衰退。这比任何人为制裁都更根本、更无可逃避。”
“好的规则,应当引导各维度主动远离‘天道反噬’的临界点,而非等到惩罚降临才仓促补救。”
顾晏辰记录:“动态平衡”、“阈值预警”、“天道与人律双重约束”。
轮到磐石。
末世代表沉默了几秒,才开口。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金属质感——那是长期在辐射环境中说话留下的后遗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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