棚内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剩下棚外呼啸的风声,以及那神秘老僧缓慢咀嚼干粮的细微声响。唐十八蜷缩在柴堆角落的阴影里,浑身僵硬,握紧铁钎的手心全是冷汗。老者那双在昏暗中异常锐利的眼睛,如同实质般穿透柴垛的缝隙,落在他身上。
识路的人?鬼怕光?
这话听起来像是佛偈,又像是某种暗语。唐十八不敢确定这老僧是敌是友。是那些追杀者的同伙?还是……另有目的?
老者见他没有动静,也不催促,只是又掰了一小块干粮,继续慢悠悠地吃着,偶尔抿一口水囊里的水。他的动作从容不迫,与唐十八此刻的惊惶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棚外的天色似乎亮了一点点,不再是纯粹的墨黑,而是染上了一层铁灰色的、压抑的黎明前调子。寒气愈发刺骨,唐十八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,几乎要冻僵。
他知道,自己耗不起。老僧若真是敌人,早就动手了,或者可以轻易唤来同伙。他选择独自进来,还分享食物(虽然是自用),更像是一种……试探?或者,确实是想提供某种帮助?
唐十八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让他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。他缓缓从柴堆后挪了出来,动作尽量轻,但僵硬的身体还是带倒了旁边几根木柴,发出轻微的“哗啦”声。
老僧仿佛没听见,依旧专注地吃着他的干粮,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,已经转向了唐十八,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。目光在他脸上、身上被刮破的伤口和沾满尘土的狼狈样子上停留了片刻,最后落在他紧握铁钎、微微发抖的手上。
“坐。”老僧用拿着干粮的手,指了指对面一块平整些的石头,声音依旧沙哑低沉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唐十八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依言坐下,但身体依旧紧绷,保持着随时可以暴起或逃跑的姿态。铁钎横在膝上。
“喝点。”老僧将那个不大的水囊抛了过来。
唐十八下意识接住。水囊入手微沉,触感温热。他愣了一下,看向老僧。
“凉的喝了闹肚子。”老僧淡淡说了一句,又咬了一口干粮。
唐十八犹豫再三,最终还是拔开塞子,小心地抿了一口。温热微咸的液体划过干涩灼痛的喉咙,带来一丝暖意,确实是加了盐的温水。他顾不得许多,又连喝了几口,才恋恋不舍地将水囊递回。老僧摆摆手,示意他留着。
“多谢……大师。”唐十八嘶哑着嗓子道,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对方。借着棚口透入的微光,他看清了老僧的脸。那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、饱经风霜的面容,皮肤黝黑粗糙,如同晒干的树皮。灰白的胡须杂乱,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,蕴含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与深邃,此刻正平静地看着他。他的僧袍很旧,打了好几个补丁,但浆洗得还算干净,不像是真正的游方僧,也不像是完全落魄的乞丐。
“大师不敢当,一个在城里混饭吃的孤老头子罢了。”老僧咽下最后一口干粮,拍了拍手上的碎屑,“倒是你,年纪轻轻,不在军械库里好好打铁,半夜三更,钻到这种地方来,还弄得一身伤……惹上麻烦了?”
他果然知道自己在军械库!甚至可能知道更多!唐十八心中一凛,没有直接回答,反问道:“老人家……如何称呼?又怎知我在军械库?”
“叫我觉明就行,或者,叫老秃头也行,随你。”老僧——觉明,扯了扯嘴角,似乎想笑,却没笑出来,“至于你……朔方城里,突然多出个长安口音、年纪轻轻却总往铁匠堆里钻、还被魏侍中亲自‘关照’过几次的生面孔,想不让人注意都难。何况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唐十八沾满泥土和草屑的裤腿和鞋子,“还喜欢钻地洞,挖老物件。”
地道!他知道地道!甚至可能知道“连珠激水龙”残骸!
唐十八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,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铁钎:“你……到底是什么人?”
觉明没有回答,只是缓缓站起身,走到棚子门口,掀开门帘一角,望向外面渐亮的天色和依旧呼啸的风。“什么人?”他低低重复了一遍,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和嘲讽,“一个本该在武德九年,就跟着那‘连珠激水龙’一起,被埋进黄土里的……孤魂野鬼罢了。”
武德九年!连珠激水龙!
唐十八猛地站起身,撞翻了身后的柴垛也浑然不觉,瞪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觉明佝偻的背影。“你……你是当年参与制造‘连珠激水龙’的匠人?!”
觉明转过身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有那双眼睛,在提及“武德九年”和“连珠激水龙”时,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痛楚与恨意。“不止是参与。”他的声音更加低沉,“我是那‘左臂三’传动机构的主设匠师之一,也是……最后一个亲眼看着它被砸断、封堵、然后像垃圾一样运走的……活口。”
他走回木墩坐下,示意唐十八也坐下。“别站着,天亮前,还有些时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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