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方城秋日的黄昏来得迅疾而萧瑟。最后一线天光被厚重的云层吞没,寒风便迫不及待地从城墙垛口、街巷拐角钻出,带着塞外特有的粗砺沙尘,席卷过军械库内外的每一寸土地。丙字七号房内,油灯如豆,火光在穿墙而入的风息中摇曳不定,将唐十八伏案勾画的身影拉扯得忽长忽短,如同墙上跳动的鬼魅。
他面前的粗纸上,已经布满了繁复交错的线条、箭头和简略的符号。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危险的“惑影”计划雏形。核心是利用那条隐秘地道、他制作的一些小机关、以及对各方心理的揣摩,制造一个看似存在、实则虚妄的“内鬼”或“第三方”的影子,将水搅得更浑,同时将调查的视线,引向他希望的方向,并尽可能将郑巡和暗处黑手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。
计划分为几个环节:
第一环节,“唤醒”地道。他需要确认地道另一端的确切出口和周边环境,并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,对地道进行一次“无害”但能引起注意的“访问”。留下一点似是而非的痕迹,比如——一枚并非木匣中那枚、但同样经过处理(比如边缘轻微锉过)的普通铜钱,或者一点来自铁匠坊的、独特的金属碎屑。
第二环节,“引导”搜查。目标是老王皮货铺。他需要设法,让魏徵或崔郎中的人,在搜查皮货铺时,不仅能找到东墙第三砖的暗格(地图已标),还能“意外”发现一些与地道、甚至与军械库内部有关的线索。这需要将某些“道具”,通过地道或其他方式,预先放置在皮货铺附近或内部某个不起眼但最终会被搜查到的地方。最理想的“道具”,莫过于一枚真正的、作为信物的剪边铜钱(他手头这枚),或者其仿制品。但风险太大。
第三环节,“制造”冲突。在调查因新线索而再次聚焦于老王皮货铺和可能的外部勾结时,他需要制造一个微小的、指向库内可能有“内应”协助外部人员利用地道或其它方式作案的“迹象”。这个迹象必须足够模糊,无法锁定具体人员,但又足以引起魏徵对内部清查的重视,尤其是对郑巡可能安插或拉拢的人员的警惕。同时,这个迹象最好能“巧合”地与郑巡之前的某些言论或行为产生微妙呼应,增加其嫌疑或使其陷入自证困境。
第四环节,“自保”与“观察”。在整个过程中,他必须确保自己的绝对安全,行动不留痕迹,并通过老陈、刘曹吏(刘库丞)以及观察库区动态,获取反馈信息,及时调整。
纸上谈兵容易,实际操作却步步惊心。任何一个环节出错,都可能引火烧身,甚至前功尽弃。
唐十八的目光落在计划核心的“道具”问题上。剪边铜钱是双刃剑,用好了能打开关键突破口,用不好就是自掘坟墓。他不能直接用木匣里的那枚。仿制?他没有那个工艺和材料。或许……可以用一枚普通的开元通宝,进行粗略的模仿?用锉刀将边缘锉出类似的缺损,再在方孔内壁仿刻那个模糊的“王”字符号?虽然粗糙,但在紧急或混乱的搜查中,或许能起到以假乱真、引发联想的效果。
他决定尝试。从老陈送来的工具里找出最细的锉刀,又挑了一枚品相普通、磨损较多的开元通宝。在油灯下,他极其小心地开始工作。锉刀与铜钱边缘摩擦,发出细微却刺耳的“滋滋”声,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他时不时停下,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。
半个时辰后,一枚粗糙的“剪边铜钱”出现在他掌心。边缘的锉痕新旧不一,刻意模仿了多次剪凿的杂乱感。方孔内壁,他用针尖勉强刻划了一个歪斜的、类似“王”字的符号,然后用泥土和铜锈混合物涂抹,使其看起来陈旧。乍一看,与真品有几分相似,细察则破绽明显。但这正是他想要的——一个在特定情境下,能引发怀疑和联想,却又无法作为铁证的“道具”。
接下来是探查地道另一端。这必须在深夜进行,且需要极好的运气和准备。
两天后,一个乌云密布、星月无光的夜晚。朔方城头巡夜的梆子声仿佛也被浓重的黑暗吸收,显得遥远而沉闷。唐十八确认外面寂静无人后,再次开启了丙字七号房内的地道入口。
这一次,他做了更充分的准备:腰间缠着更长的细麻绳(一端固定在屋内承重柱上),手里除了火媒(换了一根新的,燃烧时间稍长),还多了一个用破布包裹的小包,里面装着那枚仿制铜钱、一小撮从铁匠坊废料堆里偷偷收集的、带有洪师傅独特淬火痕迹的金属碎屑(用磁石吸附过,细如尘埃),以及一小块浸了油脂、可以短暂燃烧发出较大烟味的松木片。
他深吸一口气,再次滑入那阴冷潮湿的地道。有了上次的经验,他动作更加敏捷谨慎,很快通过那段陡峭的斜坡,来到相对平缓的主通道。他没有停留,继续向前,朝着上次发现焚烧点和岔路的方向前进。
主通道在焚烧点前方再次出现一个缓坡,向上延伸。唐十八心中一喜,这说明出口可能不远了。他更加小心,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,同时竖起耳朵倾听前方的任何动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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