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黑暗,浓稠得仿佛能拧出墨汁。丙字七号房内,那方自黑暗中浮现的木匣,如同一个沉默的诅咒,又像一道炫目的强光,将唐十八彻底拖入了两难的泥沼。恐惧与机遇的冷焰,在他胸中交替升腾,灼烧着他的神经。
他没有再试图触碰或隐藏那木匣,只是将其用更自然的方式重新遮掩,保持被人动过的状态,却又不显刻意。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送来,必然也能在暗中观察他的反应。任何过激的举动,都可能暴露自己,或招致不可测的危险。
他强迫自己躺回那简陋的铺位,闭上眼睛,但脑海中一片翻江倒海。账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记录,地图上清晰的标注,还有那枚古怪的铜钱,如同走马灯般反复闪现。他必须冷静,必须思考。
赠送者的身份,是第一个谜。库内知情人?对黑幕深恶痛绝,却无力抗衡,选择他这个“局外人”、“变数”作为破局之刀?还是……黑幕内部的背叛者,因分赃不均或惧怕东窗事发,想借他之手除掉对手,甚至转移视线?亦或是郑巡一方,一个极其精巧的陷阱,诱使他行动,然后以“窃取机密”、“勾结内鬼”之名,将他连同可能牵扯出的某些人一网打尽?
每一种可能都惊心动魄。但唐十八倾向于第一种或第二种。原因有三:其一,账册和地图的细节过于真实,尤其是对地道和韩库吏关联的准确描述,非深入核心者不能知;其二,若为陷阱,将他这个已被盯上的“嫌犯”直接与如此确凿的“罪证”挂钩,固然可以定罪,但也容易引发对他“为何能轻易获得这些”的怀疑,反而不美;其三,那枚铜钱作为信物或标记的意义,似乎更倾向于内部联络,而非栽赃。
那么,对方的目的呢?借刀杀人是大概率。希望他利用这些线索,去调查,去揭发,最好能直接捅到张仁愿甚至更高层面前,引发一场足以清洗黑幕的风暴。而他自己,则可能成为风暴中首先被撕碎的棋子,或者是事成后被幕后推手悄然抹去的痕迹。
风险极高,近乎九死一生。但……这难道不是自己一直在等待的突破口吗?被动等待,在郑巡和暗处黑手的双重挤压下,他的生存空间只会越来越小。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险中求活!利用这些线索,他或许能抢在郑巡之前,掌握更多主动,甚至……反戈一击!
但绝不能蛮干。他需要验证,需要计划,需要将自己尽可能地隐藏在迷雾之后。
天亮后,库区恢复了日常的喧嚣与沉闷。唐十八像往常一样,先去完成刘曹吏安排的少量匠作任务,主要是查验一批新送来的需要修复的弩机零件。他做得一丝不苟,神情专注,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午后,他回到丙字七号房,继续摆弄那架改造中的纺车测试平台。他故意将动静弄得比平时稍大一些,木轮转动声、皮条摩擦声、以及他偶尔敲打调整木架的声响,在寂静的角落里显得有些突兀。这是一种姿态,一种“我沉浸于自己的技术世界,无暇他顾”的伪装。
他一边调试着纺车,一边分神思考着如何验证木匣中的东西,尤其是那枚铜钱。
铜钱……信物……接头?
账册和地图指向了“老王皮货铺”和“城北烽燧”。皮货铺有暗格,烽燧下可能埋有东西。这是线索,也可能是诱饵。直接去查,风险太大。他需要更间接、更安全的方式,先确认铜钱的价值和用途。
他想起了老陈。老陈是刘曹吏的人,相对可靠,而且经常在库内外走动,消息灵通。或许……可以旁敲侧击?
傍晚,老陈照例来送水食。唐十八没有立刻提及铜钱,而是先问了问铁匠坊的现状。
“洪师傅他们憋着一股气呢,”老陈低声道,“刀胚那事,虽然刘曹吏压下了,但大伙儿心里都明白是有人使坏。现在干活都加着十二分小心,夜里值守的人也多了。就是……唉,人心有点散,都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着了道。”
唐十八点点头,表示理解。他话锋一转,看似随意地问道:“陈伯,您在朔方年头久,见识广。我有个小玩意儿,看不明白,您给长掌眼?”
说着,他从怀里(实际是从工作台角落的废料堆里,事先放好的)摸出一枚普通的开元通宝,递给老陈。
老陈接过,看了看,笑道:“十八郎莫不是打趣老汉?这不就是开元通宝嘛,虽说边地用得杂,但这制式还是认得。”
“哦,我看着都一样。”唐十八接过钱,在手里掂了掂,“就是前几日,在清理一堆破烂时,看到枚样子有点怪的钱,边缘像是被剪过,钱文也模糊,不像是官铸。我还以为是前朝的旧钱,或者私铸的劣钱。”
“边缘剪过?”老陈愣了一下,想了想,“剪边钱……倒是听说过。早些年,有些奸商为了敛铜,或者某些见不得光的行当,会把好钱的边缘剪下一圈铜料,钱就轻了,样子也怪。这种钱一般没人收,但也有些地方……暗地里流通,或者,干脆就是当个信物记号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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