凝晖阁那扇沉重的殿门在身后合拢,将帝王那最后一句意味复杂的低语隔绝在内,也将外界清冷的夜风与沉沉的宫闱阴影,迎面推给了唐十八。他站在廊下,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秋夜寒意的空气,让那冰凉的气息驱散胸膛里因紧张和对峙而残留的些许滞闷。
内侍依旧垂着眼,无声地在前引路。回去的路,似乎比来时更显漫长寂静。宫灯的光晕在脚下拖出摇曳变幻的影子,仿佛预示着前路莫测。但唐十八的步履却比来时更稳,心中那片因皇帝最终态度而稍稍落定的石头,让他能更清晰地思考接下来的棋局。
皇帝要“冷落”他一阵,要将新铁之法交给阎立德、王焕主理,要将造纸印刷纳入秘书省下的“文兴局”秘密掌控——这是意料之中的制衡与收权。他唐十八,从台前耀眼却危险的“变数”,变成了幕后提供技术、培训人手的“工具”。名声、功劳、乃至对成果的直接掌控,都将大幅让渡。这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穿越者而言,或许有些憋屈。但唐十八心中并无多少失落。
他求的,从来不是个人的荣华富贵或青史留名。他求的,是那点来自后世的“火花”,能真正在这个时代点燃些什么,改变些什么。如今,这“火花”通过他的手,已经递到了这个时代最有权势的人手中,并且得到了“可用”的认可。剩下的,便是如何让这“火花”持续燃烧,并在他有限的“隐身”时间里,播下更多、更难以扑灭的火种。
回到崇仁坊宅邸时,已近子时。老陈依旧守在门内,见他安然归来,紧绷的神情才松弛下来,独臂替他卸下披风。
“郎君,陛下……”
“无碍。”唐十八摆摆手,打断他的询问,“程叔叔和秦伯伯那边,可有消息?”
“程国公府上半个时辰前派人来过,说国公爷在府里摆好了庆功酒,等您到天亮。秦公爷那边也递了话,说‘知道了’,让您得空过府一叙。”老陈低声道,“另外,庄子那边,张师傅、李师傅、冯师傅都派人悄悄递了信,问今日情形,也报说一切平安。”
“告诉程叔叔,酒先存着,近日不便。秦伯伯那里,我明日便去拜访。庄子那边,让几位师傅安心,照常做事,但近期低调些,尤其冯师傅那里的造纸和……印刷相关的一切,全部暂停,等候新的安排。所有参与核心工序的匠人、帮工,赏钱加倍,但必须严守秘密,近期不得与外界过多接触。”唐十八一边吩咐,一边走向书房。
“是。”老陈应下,迟疑道,“郎君,今日之后,恐怕……”
“恐怕盯着咱们的人会更多,手段也会更阴狠。”唐十八接过话头,在书案后坐下,揉了揉眉心,“陛下让我‘好自为之’,便是此意。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。从明日开始,宅子内外,再加一倍暗哨。庄子那边,让程叔叔借给咱们的老兵,分出一半,化整为零,在庄子外围形成暗桩。所有人进出,必须有可靠之人相伴。饮食用度,必须严格查验。”
他眼神微冷:“郑仁基、崔文懿那些人,今日吃了这么大亏,绝不会轻易咽下。正面弹劾暂时无用,他们必会从别的方向下手。我‘擅离职守’、‘聚众滋事’或许告不倒,但若是我手下的人‘行为不端’,或是我‘结交匪类’、‘心怀怨望’呢?若是庄子‘不慎走水’,或是工匠‘意外身亡’呢?这些,都不能不防。”
老陈神色凛然:“属下明白!这就去安排!”
“还有一事,”唐十八叫住他,“你亲自去一趟西市,找几个最不起眼、但消息绝对灵通的牙人,放出风去,就说我唐十八最近手头紧,想把城外那个‘废庄子’连同里面的‘一堆破烂’打包卖了,价钱好商量。但要快,最好是关外的胡商,或者南边来的生面孔,钱货两讫,绝不纠缠。”
老陈一愣:“郎君,庄子……那是咱们的根基啊!还有那些炉子、工具……”
“根基?”唐十八笑了笑,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,“老陈,真正的根基,是张师傅、李师傅、冯师傅他们脑子里的手艺,是咱们藏在别处的图纸和数据,是陛下刚刚默许的‘文兴局’。那个庄子,还有里面的旧炉子、老工具,在将作监那些人眼里,或许还有点价值,但在咱们手里,现在就是烫手山芋,是明晃晃的靶子。不如‘卖’了,既能换点现钱,贴补用度,更能……祸水东引,让那些眼睛,去盯着别处。”
他顿了顿,低声道:“买家,最好‘安排’一下。让程叔叔或者秦伯伯暗中物色个‘合适’的人选,最好是跟郑家、崔家不太对付,又有些背景,让他们不敢轻易下黑手的。咱们‘卖’得狼狈些,无奈些。”
老陈恍然大悟,眼中闪过佩服之色:“属下明白了!这就去办!”
安排完这些,唐十八才觉得一阵深沉的倦意袭来。今日耗费的心神实在太多。他挥退老陈,却没有立刻休息,而是铺开一张纸,提笔蘸墨,沉吟片刻,开始写写画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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