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之期已至。
清晨,天色微熹,薄雾未散。听竹小筑的院门被轻轻推开,顾清崖走了出来。他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劲装,身背秋水剑,气息内蕴,眼神平静无波,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,收敛了所有锋芒,只待饮血之时。
他回身,仔细地将小院的防护阵法检查了一遍,又加固了几处关键节点。动作沉稳,不见丝毫慌乱,仿佛只是进行一次寻常的远行。
沈墨跟在他身后,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,一直送到院门口。他没有哭闹,也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仰着小脸,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清崖,那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担忧。
顾清崖蹲下身,与沈墨平视,抬手理了理他额前微乱的碎发,声音温和而坚定:“小墨,师兄走了。记住我的话,在家等我。”
“嗯。”沈墨用力点头,声音有些发闷。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、用普通棉布缝制的平安符,塞到顾清崖手里。符囊针脚歪歪扭扭,一看就是孩童手笔,里面鼓鼓囊囊的,不知装了些什么。“师兄,这个……给你。”
顾清崖接过平安符,入手微沉,还带着沈墨的体温。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,将平安符紧紧握在手心,郑重地放入怀中贴身收好。“谢谢小墨。有你的平安符,师兄一定会平安归来。”
他站起身,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墨,又看了一眼竹楼窗台上那个静默的黑色丹炉,仿佛要将这一切刻入心底。然后,他毅然转身,脚步沉稳,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通往山门集合点的青石小径。
沈墨站在院门口,一直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晨雾深处,才缓缓收回目光。他脸上孩童的担忧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与深邃。
他回到院中,并未进屋,而是走到那株被沈墨“救活”后、长势越发喜人的月光草旁。他伸出食指,指尖一缕极其微弱、几乎与草木生机无异的灵光,轻轻点在月光草的叶片上。
“去吧。”他低语一声。
那缕灵光如同拥有生命般,悄无声息地融入月光草,随即消失不见。月光草轻轻摇曳了一下,叶脉中的莹白光泽似乎更灵动了一丝。
做完这一切,沈墨才像没事人一样,拍拍手,回到竹楼,拿起一本杂书,安静地看了起来。只是,他的眼角余光,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窗台上的丹炉。
山门广场,一艘比前往秘境时小上一号、却更显精悍的黑色飞舟已然悬停。舟身刻满隐匿和防御符文,显然是为执行特殊任务准备。
赵昆和孙淼早已到达。赵昆一身华贵锦袍,面容冷峻,眼神锐利,筑基中期的灵压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,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姿态。孙淼则是一身不起眼的灰袍,面容普通,眼神闪烁,气息阴冷,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。
看到顾清崖独自走来,赵昆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:“顾师弟好大的架子,让我们好等。”
顾清崖神色平静,拱手一礼,不卑不亢:“赵师兄,孙师兄,师弟来迟,恕罪。”
“哼,废话少说,上舟!”赵昆冷哼一声,率先踏上飞舟。孙淼阴冷地扫了顾清崖一眼,也跟了上去。
顾清崖默不作声,跟在最后。飞舟内部空间不大,布置简洁,只有几个打坐的蒲团。赵昆径直走到主位坐下,闭目养神,摆明了队正的架子。孙淼则选了靠近舱门的位置,目光游离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顾清崖选了离两人最远的一个角落蒲团坐下,同样闭目调息,将《龟息匿灵诀》运转到极致,气息收敛得如同顽石,不与两人有任何交流。
飞舟启动,化作一道黑光,悄无声息地射向西北方向。
舟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赵昆的傲慢,孙淼的阴冷,以及顾清崖刻意的疏离,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。谁都知道,这平静的表面下,是汹涌的杀机。
飞行了约莫半日,已远离青云宗山门,下方是连绵的荒山野岭。赵昆忽然睁开眼,目光如电射向顾清崖,打破了沉默:“顾师弟,此次任务凶险,为兄身为队正,需对队伍实力有所了解。你新晋筑基,修为尚浅,为安全起见,这瓶‘烈阳丹’你且收下,关键时刻或可补充灵力,抵御阴煞。”
说着,他抛过来一个玉瓶。玉瓶质地普通,但瓶塞处似乎有些细微的磨损。
顾清崖心中冷笑。烈阳丹?名字倒是正气凛然,但此丹性烈霸道,服用后灵力会短暂暴涨,却极易导致经脉受损,心神躁动,在阴煞之地服用,更是凶险万分。赵昆此举,看似关心,实则包藏祸心。
他伸手接住玉瓶,看也未看,直接收入储物袋,淡淡道:“多谢赵师兄。”
赵昆见他收下,眼中闪过一丝得色,不再多言,重新闭目。
顾清崖神识微动,悄然探入储物袋,在那玉瓶上轻轻一扫。果然,瓶塞处被动了手脚,沾染了一丝极其隐晦的“引煞粉”。此物无色无味,难以察觉,但能轻微吸引阴煞之气。在别处无碍,但在黑风峡谷那种地方,无异于在身上点了盏明灯,会引来更多的邪秽鬼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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