潼关以东,十里旷野。
昔日的官道驿站、零星田舍,早已在连年兵燹中化为残垣断壁。枯黄的野草从碎瓦断砖间顽强钻出,又被无数沉重的马蹄和靴底碾入泥泞。此刻,这片荒败的原野,被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与气息所割据、充斥。
西面,是仿佛与天际铅灰色浓云连成一片的、浩瀚无垠的玄色潮水。李傕、郭汜倾巢而出的西凉大军,连同裹挟而来的部分长安守军、强征民夫,营垒相连,旌旗如林,粗粗望去,确然不下十万之众。人马喧嚣,尘土弥天,一股混杂着彪悍、暴戾与行军疲惫的燥热气息,扑面而来。中军处,一片明显被精锐骑兵层层环卫的区域内,矗立着数十辆规格不一的马车,其中那辆最为宽大、却因长途跋涉而蒙尘显旧的安车,帘幕紧闭,如同一个沉默而巨大的疮疤,烙在这杀气腾腾的军阵核心。
东面,潼关巍峨的城墙如同一条青灰色的巨蟒,横亘于黄土塬与黄河峡谷之间,沉默,险固,森然。关墙之上,“孙”、“豫州”、“讨逆”等各式旌旗在夹杂着黄河水汽的东风中猎猎招展。关门紧闭,吊桥高悬,墙垛之后,戈戟的寒光与士卒警惕的目光若隐若现。关前特意清理出的空地上,孙策军约六万精锐已列出严谨战阵,虽人数远逊,但阵型紧凑,气势凝练,宛如一块经过反复锻打的精铁,透着沉静而锐利的杀机。关楼之上,孙策金甲红袍,按刀而立,周瑜白衣羽扇伴其左侧,张济、段煨、黄盖、朱治等将领分列两旁,皆神色肃穆地凝视着关前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敌军海洋。
李傕与郭汜并未急于将皇帝车驾推到最前——那更多是威慑和政治工具,真正厮杀时反倒累赘。两人并辔立于西凉军前阵高坡之上,望着对面严阵以待的潼关守军,脸上并无多少轻松。
“孙策小儿,倒是会笼络人心,这阵势摆得不错。”李傕撇了撇嘴,环眼中凶光闪烁,“不过,区区六万,焉能挡我十万虎狼?郭兄,今日先挫其锐气,再挥军攻关!”
郭汜阴鸷的目光扫过关墙,又掠过孙策军阵,缓缓点头:“兵不在多,在精,在势。孙策军新得弘农、潼关,收降纳叛,看似兵多,实则各怀心思,未能完全整合。我军人马虽众,然长途跋涉,挟帝携官,士气已堕三分。今日不宜全面猛攻,当先以斗将搦战,斩其枭将,破其胆气,待其军心浮动,再以雷霆万钧之势,一举破关!”
“斗将?好!”李傕咧嘴,露出黄黑交错的牙齿,“让这些江东的旱鸭子,见识见识我西凉勇士的马背功夫!何人愿往,取个头彩?先登者,赏千金,官升三级!”
西凉军阵中一阵骚动。斗将搦战,乃军中提振士气、打击对手的惯用手段,尤其西凉军素以骑兵悍勇、将领个人武艺出众自傲。当下便有数员将领跃跃欲试。
只见一将拍马舞刀,冲出阵前。此人身形魁梧,面如锅底,一部虬髯根根如戟,正是李傕麾下部将胡封,乃李傕侄子,素以勇力着称。“末将胡封,愿取敌将首级,献于将军麾下!”
李傕见是自家子侄,大喜:“好!我儿小心,斩将立功!”
胡封得令,催动战马,直奔两军阵前空地,手中大刀挥舞,声若洪钟:“呔!关上孙策小儿听着!我乃车骑将军麾下大将胡封!尔等江东鼠辈,只知龟缩关后,可敢遣一将出来,与我决一死战?”
关上,孙策眉头微皱。周瑜低声道:“此人乃李傕亲信,颇为骁勇。我军初战,关乎士气,需得一战而胜,且要胜得干脆。”
孙策点头,目光扫过身后诸将。张绣踏前一步,抱拳道:“末将新附,寸功未立,愿往斩此獠,以报主公不杀之恩,亦显我等效死之心!”
孙策见是张绣,想起石门峪百合之战,知其枪法精绝,点头应允:“张将军小心,此战许胜不许败!”
“末将领命!”张绣深吸一口气,眼中战意升腾。他今日未着那身标志性的银甲,换了一身玄色皮甲,手提那杆“百鸟朝凰枪”,翻身跃上亲兵牵来的西凉骏马。他需要这一战,既是为孙策立功,也是为自己正名,更是让那些随自己投降的西凉旧部看看,他张绣,无论身在何方,手中枪,依旧锐不可当!
关门侧边小门开启,吊桥缓缓放下。张绣单骑而出,马蹄踏在吊桥木板上,发出沉闷声响。他控马来到阵前,与胡封相距三十步,勒缰停住,长枪斜指地面,冷声道:“北地张绣在此!胡封,速来受死!”
胡封见来将报名“张绣”,先是一愣,随即大笑: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张济那老儿的侄儿,败军之将,也敢言勇?看刀!”话音未落,已催动战马,挥舞大刀,以力劈华山之势,勐砍向张绣头顶!刀风呼啸,势大力沉,显是存了速战速决、一招毙敌之心。
张绣眼神一凝,却不硬接,勐地一勒马缰,战马灵巧地向侧前方斜跨一步,同时手中长枪如毒龙出洞,快如闪电,并非直刺,而是借着马力,枪尖划出一道诡异弧线,精准无比地挑向胡封大刀的刀杆连接处!这一下变招迅捷诡异,完全出乎胡封预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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