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城的春天,似乎总是来得迟,去得也快。还未及让人好好感受几日渭水畔杨柳风的暖意,从西北戈壁卷来的沙尘便夹杂着未褪尽的寒意,呼啸着扑打在这座千年古都斑驳的城墙上。未央宫高耸的飞檐下,铜铃在风中发出单调而急促的脆响,仿佛在为这座帝都日渐衰颓的气运敲打着不安的节拍。
宫城内,德阳殿的朝会,气氛比殿外呼啸的风更加压抑沉重。曾经象征至高皇权的御座上,年仅十几岁的汉献帝刘协,身着略显宽大的玄色冕服,苍白的小脸隐在十二旒白玉珠后,眼神空洞地望着阶下。他比去年此时更瘦了些,宽大的袍袖更显空荡,偶尔一阵压抑的咳嗽从珠帘后传来,引得侍立的宦官紧张地躬身。御阶之下,文武百官分列两班,却大多低垂着头,眼观鼻鼻观心,偌大殿堂,除了风声与皇帝偶尔的咳嗽,竟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真正主宰这座宫殿、乃至整个关中命运的,是站在百官最前方,如同两尊凶神般的人物——车骑将军李傕,与后将军郭汜。
李傕身材魁梧,满面横肉,一双环眼布满血丝,此刻正毫不掩饰焦躁地瞪着殿外灰蒙蒙的天空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刀柄。郭汜则稍显精瘦,面色阴鸷,细长的眼睛半开半阖,目光在沉默的百官和御座上那道孱弱的身影间逡巡,不知在盘算什么。
“潼关丢了!”李傕勐地转身,面向百官,声音如同破锣,炸响在寂静的大殿中,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下,“段煨那个没卵子的废物!两万兵马,雄关天险,竟然一箭未发就降了孙坚那个江东匹夫的儿子!你们说,现在该怎么办?!”
百官噤若寒蝉,无人敢应声。谁都清楚,潼关一失,孙策的兵锋距离长安,不过数日骑兵的路程。弘农粮仓已失,潼关门户洞开,长安已成孤城悬卵之势。
郭汜阴恻恻地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:“李兄稍安勿躁。段煨贪生怕死,背主求荣,自有天谴。当务之急,是应对孙策小儿。他新得潼关,收降纳叛,看似声势浩大,实则根基未稳,兵马混杂。此正是我军夺回潼关、将其赶回豫州的大好时机!”
李傕勐地看向郭汜:“郭将军的意思是……主动出击?”
“不错!”郭汜眼中凶光一闪,“坐守长安,乃自困死地。孙策锐气正盛,若等他整合完毕,率军西来,围困长安,届时外无援兵,内无足粮,你我与陛下,皆成瓮中之鳖!不若趁其立足未稳,尽起精锐,东出夺关!潼关乃我军旧日驻防之地,熟悉地形,段煨降卒亦未必真心归附孙策,里应外合,大有可为!”
李傕眉头紧锁,显然在权衡。主动出击,符合他好战悍勇的性子,但……“若是我们大军东出,长安空虚……万一……”他的目光扫过御座上沉默的皇帝,又扫过阶下那些低头不语、却未必真心的公卿大臣。
郭汜冷笑一声,声音压得更低,却确保李傕和前排几位核心将领能听清:“李兄所虑,我岂不知?长安城内,心怀汉室、暗通外敌者,未必没有。我们若倾巢而出,难保没有人趁机作乱,或是……勾结外敌,献了长安!故而,此番出征,非但要尽起精锐,更需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如毒蛇般瞥向御座,“更需‘请’陛下与朝中诸位公卿,一同‘御驾亲征’!以示朝廷收复失地、讨伐不臣之决心!”
“挟天子以征?”李傕眼睛一亮,随即又有些犹豫,“这……带上陛下和这群老弱文官,行军速度必然迟缓,且多有不便……”
“迟缓些,总比后院起火、被人端了老巢强!”郭汜斩钉截铁,“陛下在军中,则长安再无‘主事’之人,谁也不敢轻举妄动!这些公卿百官在侧,既是人质,亦可彰显我军‘奉天子以讨不臣’的大义名分!孙坚父子再勇,难道敢对天子旌旗刀兵相向?潼关守军见天子驾临,又岂会死心塌地为孙策卖命?此乃一石三鸟之计!”
李傕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,思索片刻,勐地一拍大腿:“好!就依郭将军之计!带上陛下和这群老家伙!让他们也尝尝风餐露宿、刀头舔血的滋味!看谁还敢在背后搞小动作!”
两人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太多,殿中前排的几位大臣,如司徒赵温、司空张喜、太尉杨彪等,听得清清楚楚,顿时脸色惨白,身体微微颤抖。挟持天子百官出征?这简直是亘古未有的荒唐暴行!将天子置于险地,将朝廷中枢变成随军累赘!
“陛下!李将军、郭将军!万万不可啊!”年迈的司徒赵温,终究忍不住,颤巍巍出列,扑倒在地,老泪纵横,“陛下万金之躯,岂可亲履险地?朝廷百官,乃国家柱石,焉能如卒伍般驱驰于刀兵之间?潼关之事,可遣大将征讨,何须陛下亲征?此……此非人臣之道,亦非保全朝廷之策啊!”
“老匹夫!住口!”李傕勃然大怒,一脚踹翻面前的香炉,指着赵温骂道,“国家柱石?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东西,除了满口仁义道德,还能干什么?孙策贼子都快打到长安了!还在这里聒噪什么‘人臣之道’?再敢多言,老子先拿你祭旗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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