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,充满了对铁一般政策的天然恐惧,
后面的话几乎不敢说出口,但眼神里的惊慌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陈望完全理解她的顾虑,在这个年代,这种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。
他没有急于辩解,只是平静地、清晰地陈述,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:
“秀兰姐,我们不偷不抢,不坑国家,不害集体,就是用自己家里寄来的,
或者用劳动换来的东西,彼此之间互通有无,公平交易,
为的不过是让咱们自己在这苦寒之地,日子能稍微好过一点点,肚子里的油水能多一点点。
政策……政策也在慢慢变,总不能让咱们年轻人一直这么苦熬着,看不到一点亮光吧?”
他看着她的眼睛,那目光清澈而坦诚:
“你放心,凡事有我陈望在前面顶着。
出了任何问题,所有责任,我一力承担,绝不会牵连到你和其他人。而且,”
他顿了顿,语气变得务实,
“不会让你白忙,会从每次的收益里,给你一份应有的、实实在在的报酬。
至少……能让你多吃几顿饱饭,买块像样的香皂。”
最后这句话,像一把精准的钥匙,击中了李秀兰内心最现实、最迫切的需求。
她那点微薄的工分,除了寄回家补贴,剩下的连买卫生纸都要精打细算。
一块上海药皂,对她而言都是奢侈品。
她沉默了,低着头,长长的睫毛垂下来,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
厨房里只有灶坑里偶尔柴火噼啪的轻响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风声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陈望没有催促,只是耐心地等待着。
过了很久,久到陈望几乎以为她要拒绝,准备另寻他人时,李秀兰才缓缓抬起头。
她眼神里虽然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驱散的恐惧,
但更多了一种破釜沉舟、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决心。
她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声音很轻,却异常清晰:
“好……我帮你记。”
陈望心中那块石头终于落地,
他知道,拿下了细致谨慎、值得信赖的李秀兰,
就等于有了一个稳定可靠的后方和账房,这支草台班子的骨架,才算真正立起来了。
就在这隐秘的联盟初步成型,紧张而又充满期待地开始运作时,
那封寄托了厚望的上海回信连同一个小包裹,在众人期盼又复杂的心情中,
历经近一个月的漫长跋涉,终于在一个雪后初霁的午后,被邮递员交到了陈望手上。
包裹不大,甚至比陈望预想的还要小、还要轻,显然家里的父母也是倾尽全力,并且小心翼翼到了极致,不敢有丝毫张扬。
回到宿舍,紧紧关上门,陈望在张大山和李秀兰紧张注视下,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层层包裹的、打着补丁的油纸和旧布。
里面的东西终于显露出来:
五包红蓝相间包装的“大白兔”奶糖,十块印着“上海药皂”字样的、散发着清冽香气的肥皂,几块颜色鲜亮、质地挺括的“的确良”布头,还有两条用报纸仔细包裹着的“大前门”香烟。
东西不多,种类也简单,但在七十年代末、物质极度贫乏的北大荒知青点,
这几样来自遥远上海的“舶来品”,
不啻于在平静(贫穷)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,
激起的不仅是涟漪,更是惊涛骇浪。
那浓郁甜腻的奶糖香气,那药皂特有的、区别于本地土皂的清凉气息,
那光滑鲜艳、据说“一件顶三件”的“的确良”布料,
无不强烈冲击着张大山的嗅觉和李秀兰的视觉。
张大山眼睛瞪得像铜铃,喉咙不住地滚动。
李秀兰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。
当晚,陈望将张大山和李秀兰再次叫到自己的宿舍,
门窗紧闭,还用破棉被堵住了缝隙。
他将两包“大白兔”奶糖和两块“上海药皂”推到他们面前。
“大山哥,秀兰姐,这些,你们拿着。
算是咱们这摊事的开门红,也是给二位的一份心意。”
张大山几乎是抢一般拿起一包奶糖,
隔着包装纸深深嗅了一口,满脸都是极致的陶醉和满足,喃喃道:
“嘿!真他娘的香!
这味儿……这就是上海的味道!
做梦都没闻过这么香的糖!”
他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剥开一颗塞进嘴里,
瞬间,那极致的甜香和奶味在他口中化开,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,
发出满足的叹息,仿佛整个人生都圆满了。
李秀兰则更加小心翼翼,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,拿起那块方方正正、印着字的药皂,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。
她将药皂凑到鼻尖,轻轻嗅了嗅,那冰凉滑腻的触感和清新独特的香气,与她平日用的、带着一股怪味的土皂截然不同。
一股酸楚又夹杂着些许暖意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,让她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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