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云层遮蔽，房间里的光线骤然暗了下去，只剩下手机屏幕映出的微光，照亮林晚星苍白的脸。听筒里的《月光奏鸣曲》还在继续，每一个音符都像细小的针，扎在她的心上。
“喂？”
陆寒枭的声音终于响起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，像是在抱怨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。
林晚星的心跳瞬间加速，刚要开口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苏雨晴娇弱的声音，带着刻意压低的委屈：“寒枭，是谁呀？这药好苦……”
那声音甜腻得发腻，像裹着蜜的毒药，顺着电波钻进林晚星的耳朵里，让她胃里一阵翻涌。
“没事。”陆寒枭的声音立刻软了下来，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，与刚才对她的冷漠判若两人，“乖，先把药喝了，我让人给你买了糖。”
林晚星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，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。她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画面：苏雨晴皱着眉，嘟着嘴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，而陆寒枭正耐心地哄着她，或许还会亲手将那颗糖喂到她嘴里。
那些画面像一把钝刀，在她心上反复切割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“是我。”林晚星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忽略那些刺耳的温柔，声音尽量保持平稳，“陆寒枭，我爸公司出事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卑微：“林氏和远航集团的新能源项目，他们突然撤资，资金链断了。银行那边催得紧，明天就要还款……”
她尽量简洁地说明了情况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：“我知道这可能不合规矩，但我求你，能不能出面跟银行协调一下？哪怕只是表个态，让他们宽限几天……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低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。这是她第一次向他低头求助，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尊严，像一个溺水的人，抓着最后一根浮木。
然而，她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陆寒枭冷淡地打断了。
“林氏的问题，我有所耳闻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，甚至比刚才更多了几分疏离，“那是商业行为，有合同有条款，陆氏不便插手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林晚星急了，“这个项目陆氏是间接合作方，你明明可以……”
“我现在有事。”陆寒枭再次打断她，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，“雨晴不舒服，我要照顾她。”
他的话像一盆冰水，从头顶浇下，瞬间浇灭了林晚星心中最后一丝希望。
雨晴不舒服。
所以，她父亲的心血，林氏的存亡，在他眼里，都比不上苏雨晴的一句“不舒服”。
“你自己家的事，自己想办法。”陆寒枭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，像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。
说完，不等林晚星再开口，电话便被“咔哒”一声挂断了。
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，“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”
一声声，像重锤敲在林晚星的心上，敲碎了她最后一点幻想，也敲碎了她仅存的一点支撑。
她还能清晰地记得，电话挂断前，隐约传来的苏雨晴的轻笑，和那首尚未结束的《月光奏鸣曲》的旋律。
那首她为他演奏的曲子，那首他曾嫌弃“没意思”的曲子，此刻却在另一个女人的耳边悠扬响起，成了她向他求助时，最讽刺的背景音。
林晚星握着手机，僵在原地。房间里一片漆黑，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，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像一张哭泣的脸。
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，直到手心传来一阵刺痛，才发现手机屏幕已经被她攥得发烫，掌心被指甲掐出了几个深深的红痕。
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，顺着脸颊滑落，滴在手机屏幕上，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。
她想起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，想起母亲担忧的眼神，想起哥哥拍着胸脯说“哥养你一辈子”的坚定……而她，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。
她甚至开始怀疑，这场联姻，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。林家以为攀上了高枝，却没想到，这高枝上的人，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。
陆寒枭……他真的就这么狠心吗？
狠心到眼睁睁看着她的家陷入绝境，而他只需要伸伸手，就能拉一把，却选择了冷眼旁观，只为了照顾那个“不舒服”的苏雨晴。
林晚星缓缓滑坐在地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，将脸深深埋进膝盖。
黑暗中，她的肩膀微微耸动，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，在无人的角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。
与此同时，苏雨晴的公寓里。
暖黄色的灯光下，苏雨晴穿着陆寒枭的黑色衬衫，慵懒地靠在沙发上，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音响，刚刚按下了暂停键。
音响里播放的，正是那首《月光奏鸣曲》。
“寒枭，谁呀？”苏雨晴抬起头，看着刚刚挂了电话的陆寒枭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，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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